白孤生 作品

第四十四章





越聿故意生事,還是在這節骨眼上……




話說,他們到底為何在這時候來朝?




“夜半不睡,在外遊蕩,明日怎有力氣做事?”熟悉的嗓音響起,清冷中,帶著幾分興味,“驚蟄,你不乖。”




“我只是有些睡……”




驚蟄一頓,看著地上的影子。




在他的身後,一個遠比他更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將驚蟄原本的影子徹底吞噬,遮掩得嚴嚴實實。




“容九不也是如此?”驚蟄回頭,果然看到高大的男人,“難道你要說,今天是你夜巡?”




容九漫不經意地頷首:“你猜對了。”




驚蟄皺了皺鼻子,根本不相信。




誰人夜巡,一路從太室宮巡到了這裡?不該一直在太室宮守著嗎?




這裡距離太室宮,可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你睡不著?”




驚蟄歪著頭,打量著容九。




“為何不認為,我是夜半被人吵醒?”




這個時辰,說是熬夜也可,說是被人吵醒,那也是很有可能。




“要是被吵醒,你可不會這麼平和。”驚蟄笑眯眯地揶揄容九,“說不得,會變成非常可怕的怪物。”




“然後將你吃了。”容九冷淡地嘲諷了聲,“怪是會想。”




驚蟄見到容九,自是高興,根本不在意這話,絮叨了幾句後,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思慮,左顧右盼,悄悄地將容九拖到了陰影裡。




容九揚眉,任由著驚蟄動作。




驚蟄小聲:“容九,你在殿前,是不是會知道許多事?”




容九:“想問什麼?”




驚蟄被容九一語戳破心思,也免去那些鋪墊,直率地問道:“這時候,不前不後,不年不節,為何這麼多使臣,會在這個時候來朝?”




容九:“因為,這是百年前,赫連先祖和諸藩國停戰的時間,他們俯首稱臣,歲歲來朝。”




驚蟄:“歲歲?”




“這個傳統,在三十年前,先帝那會,就已經暫停。”容九冷淡的聲音裡透著幾分怪異,“先帝文治尚可,武功不成,有些藩國起來反心,率先破壞了協議,自此後,除了每年的貢禮還會送來,使臣倒是不經常來朝。”




驚蟄蹙眉,若是這樣,那為何又重新撿起來這個習慣?是因為這些藩國,被景元帝嚇得虎軀一震,納頭就拜?




這怎麼看




都不太可能。




越聿使臣,那叫一個桀驁不馴。




這鼻孔朝天的姿態,足以表露他們的態度。




“皇帝登基後,手腕比先帝鐵血殘酷,雖不至於叫他們聞風喪膽,不過大部分的藩國還是願意歸屬,只除了越聿,和陰,高南這幾個,時常會趁著秋收劫掠其他藩國。”




驚蟄挑眉,這聽起來,多少有點無惡不作。




“那我們的邊境?”




“偶爾有之,不過不敢做絕。”容九神色淡淡,“多是在周邊騷擾。”




饒是如此,驚蟄也有些氣鼓鼓。




容九覺得有趣,伸手去摸驚蟄的腮幫子,順帶將最後的話說完。




“這次使臣久違來朝,六部和內閣那些人,是希望能夠展現威嚴,折服他們。而藩國,有些是為了求朝廷為他們主持公道,也有的,是借這個機會試探國力。”




這件事非一日之功,會這般熱鬧,全靠各方的心思。




驚蟄起初有點迷糊,後頭倒是聽了個明白,露出幾分古怪的表情。




“……想要震懾藩國……所以這一次,之所以會把地點選在上虞苑,難道是想讓他們……”




驚蟄吞吞|吐吐,沒將話說完。




世恩多次提起的高頭大馬,上虞苑這極廣的佔地,以及諸位重臣的希冀……




難道說,景元帝想在上虞苑練兵?




容九捏著驚蟄的下巴,手指輕輕地搔著,像是在擼著什麼小獸,慢悠悠地哼道:“怎麼這麼聰明?”




驚蟄一把拍開容九的手,羞惱地瞪他一眼,怎麼越來越愛動手動腳?




就跟在擼小狗似的。




容九涼涼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事情這般繁重,還得認真抓緊幹活,好不容易擠出一點時間過來,卻還被人嫌棄……”




冷冰冰的嗓音,卻說出這樣的話,著實讓驚蟄哭笑不得。




他無奈伸手去,重新抓住容九的手指,歪著頭看他,“就這麼想我呀?”驚蟄這話輕輕的,帶著幾分羞怯,可明亮的黑眸卻率直地望著容九。




叫人怎麼能給出個否定的答案?




容九原本是想逗弄他,一時倒是燃起別的情緒,慢慢將人拉到懷裡來。




“聽。”




驚蟄趴在容九的身前,聽著那比往日節奏更快的心跳聲,不由得抿住了嘴。




若不這樣,他怕是要嘿嘿笑出聲。




大半夜,容易將人嚇壞。




驚蟄將頭埋在容九的懷裡,深深吸了口氣,那熟悉的蘭香穿過他的肺腑,在胸腔裡停留了許久,這才長長吐了出來。




“你怎麼開始喜歡蘭香?”




驚蟄輕聲道。




之前,驚蟄在容九身上,很少聞到多餘的味道,好像是因為不喜歡。




驚蟄在收了安神香後,偶爾身上會有安神香的氣息,可是身為安神香的前主人,容九就好像根本沒用過。




容九:“有用。”




驚蟄




眨了眨眼(),容九的答案不是喜歡?()_[((),而是……有用?




尋常富貴人家,侍女在衣裳漿洗晾曬後,都會用香薰過一過,不會太過濃重,可也會免去衣櫃的異味。




香料的選擇,多也是看個人的喜歡。




驚蟄見容九近來身上,總是有著淡淡的蘭香,還以為是他喜歡這個味道,結果居然是有用?




……那是為了遮掩什麼?




驚蟄抱緊容九的腰,趴在他的懷裡用力吸吸,聞來聞去,還低頭去聞那細長的手指,試圖嗅到一點點血氣。




但很乾淨。




只有淡淡的蘭香。




驚蟄捉著容九的手指,嘀咕著:“難道猜錯了?”




另一隻大手蓋住了驚蟄的小狗頭,男人淡淡地說道:“何時才能再開竅些?”




驚蟄頂著大手抬起頭,“要沒開竅,那還不能看上你呢。”




容九揉了揉:“往後,不可對別人這麼做。”




驚蟄回想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不就是到處嗅嗅嗎?難道容九不喜歡這種?他也沒有太亂來吧?




容九看著驚蟄那迷迷糊糊的模樣,用力搓了搓,愣是將驚蟄的頭髮搓得毛毛躁躁,而後抓著其中幾縷,低頭聞了聞。




容九似乎有些滿意。




摸起來的手感比之前好了許多。




驚蟄出神地看著容九的動作,男人冷白的手指抓著那幾縷頭髮,在聞過後,竟又落下幾枚輕飄飄的吻。




那矜貴優雅的動作,讓驚蟄的心口撲通撲通跳得更快,他踮起腳尖,主動伸手抱住容九的脖子,湊上前去。




他沒有索吻,可是很乖,眼睛溼|漉|漉地看著容九。




容九一手掐著驚蟄的腰,將人半抱起來踩在自己的靴子上,另一隻手托住驚蟄的後脖頸,低頭咬住他的唇。




“唔嗚!”




怎麼每次都是咬來咬去?容九肆意撕咬,總會讓驚蟄有種自己要被徹底吞掉的錯覺。




容九的力氣很大,勒得驚蟄的後腰有些疼,敏|感的上顎被反覆舔舐,細細的癢意讓他面色泛紅,幾乎喘不過氣來。




驚蟄不得不捶了幾下容九的肩,才得以逃出生天,“你每次都像是……要吃了我一樣……”




他一邊低低喘氣,一邊小聲抱怨。




容九低沉著聲:“是你不給吃。”




可真是將人餓得腹中打鼓。




驚蟄身體微顫,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在這個時候聽著容九的聲,總會撩撥得人心癢癢的。這種細細密密的癢意,會滲進血肉骨髓,撥弄著驚蟄近乎不存在的情|欲。




他能感覺到某種不該有的衝動……




在試探著冒頭。




驚蟄默默繞到了容九的背後,推著他往門邊走。




“這就趕我走?”容九的聲音裡帶著點點笑意,“用完就丟。”




那意有所指的話,讓驚蟄很想跳腳。




……那分明是互相用!




蹭來蹭去的事情,怎




()麼能說是一個人單用的呢!()




驚蟄心安理得地理順邏輯後,繼續推著容九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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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快些,再聊下去,都要起來做活了。”




驚蟄小氣吧啦地計算著自己還能睡多久,然後非常痛苦地發現,能有一個半時辰,那都是多的。




容九:“告假。”




驚蟄呵呵了聲,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還能甩上官臉色看,有容九這麼一個下屬,韋統領可也真是慘。




他用十二分的意志力,將容九“趕走”,這才偷偷摸摸回去睡,原本還亂七八糟的腦子一躺下去,人跟周公召喚般睡了過去。




翌日,還是被世恩拍醒的。




世恩狐疑地看著驚蟄東倒西歪,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你昨天沒睡好?半夜起來了?”




這一看就是沒怎麼睡。




驚蟄打了個哈欠,捂著嘴巴,悶聲悶氣地說道:“睡不著,就起來走走。”又打了個哈欠,他摸了一下眼角,竟有幾分潮氣。




“你的嘴巴……”世恩湊近了幾分,好奇地說道,“怎麼有點腫?”




昨夜吃的東西,也應當沒什麼辣口。




驚蟄身體微僵,手指碰了下嘴唇,用力揉搓了幾下,又搓得更加紅腫,尷尬地笑了笑:“可能是做夢咬的。”




世恩沒放在心上,見驚蟄清醒後,就出去洗漱。




獨留驚蟄坐在床邊,念著容九的名,氣得牙癢癢。




昨夜,驚蟄將容九“趕走”,可也不是那麼順順利利,多少還是付出了代價。




驚蟄的舌頭被咬腫了。




怎麼現在連嘴巴也是??




驚蟄爬起來,換衣服的時候,一枚小小的鑰匙滾落下來,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他低頭看著地上的鑰匙,這才想起來,昨夜容九在離開前,將這枚鑰匙交給了他,結果他揣著回來睡覺,一躺下就睡著,連衣服都沒脫下,現在皺巴巴的,根本不能見人。




驚蟄彎腰撿起這枚鑰匙,看了幾眼。




昨天太晚,驚蟄也沒來得及細看,而今看著這鑰匙倒沒什麼尋常,就是那種最普通的掛鎖鑰匙。




容九昨天是怎麼說來著?




“這是個禮物,埋在你家池子邊的桃樹下,不過,不知你會不會喜歡,所以這鑰匙交給你。”




是禮物,卻又不像是禮物。




容九將是否打開禮物的選擇權,交給了驚蟄。




驚蟄當時只覺得好笑:“你埋在我家桃樹下,我怎麼可能看得到?”他又出不了宮。




容九意味深長地道:“總會有機會。”




驚蟄不在這個問題糾結,將鑰匙收了起來:“既是禮物,還是你送的,我怎麼會不喜歡?”他仰頭看著容九,笑吟吟地說道。




月光毫不吝嗇,讓驚蟄沐浴在銀白色之下,那勾起的笑容鮮活生動。




是青澀、羞怯生長的果子,慢慢悠悠地掛在枝頭,毫無警惕心,根本不知道低下頭來的野獸,懷揣著什麼過分可怕的念頭,還親暱地蹭蹭怪物的鼻子。




“你真的會喜歡?”




“當然。”




“不會怕?”




“為什麼要怕?”




驚蟄非常自信,他都知道容九是什麼壞心眼的人了,就算再離譜的禮物,他肯定還是能接受的!




容九揹著手,輕輕笑了。




高大的身體揹著光,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卻能清楚得聽得出來,那笑聲裡,沒有半點溫度。




“驚蟄,”那聲音很溫柔,卻也如出一轍的冰涼……給予不了半點柔|軟,反倒像是某種惡意的詛咒,“需記住你的話。”




驚蟄:“……”區區一個禮物,作甚這麼陰森森?




嚇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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