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六十五章





驚蟄要決心有決心,說幹就幹,轉身就去準備新的枕頭與毯子。




容九看著驚蟄瘦削的背影,緩緩將剛才捂住他嘴的手指停在鼻尖,他敏銳聞到了極淡的酒氣。




怨不得,今日的驚蟄,瞧著比往日還要……“活潑”些。




看來,這酒,當真是好東西。




那頭的驚蟄,已經趴在床上,將一切都整理好,就招呼容九過來。




男人是過來了,手裡也捧著一碗清水。




“去漱口。”




驚蟄眨了眨眼,捧著就去邊上漱口。




那淡淡的酒氣被沖刷了些,驚蟄朝著手掌哈了口氣,難道容九是嫌棄他了?




他還沒想完,容九就順手拿走了他手裡的水碗,平淡地說道,“別帶著酒味睡,明天起,你會受不了。”




驚蟄:“這你都聞出來了?”




容九揚眉,看著那雙明亮的黑眸,看來驚蟄並不知道自己受到的影響。




也是,他很少沾酒。




除了在明雨那裡能吃到些,平日裡也少有沾染。




容九捏著驚蟄的下巴,在他嘴巴上親了口,提著他到了床邊。




“睡覺。”




到底誰才是這屋的主人?驚蟄一邊在心裡腹誹,一邊費勁地爬了上來。




他躺下,整個人好似再起不來。




四肢都透著一種舒適的懶洋洋,連動也不肯動。




容九




將驚蟄往裡面鏟了鏟,空出位置給自己躺下。




驚蟄盯著昏黃的室內,輕聲說道:“你沒有熄燈。”




“讓它亮。”




“浪費,燈油也不便宜。”




“回頭給你送。”




“有錢任性。”




兩人說是要睡,卻也沒真的睡,反倒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驚蟄:“容九,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又問。”容九冷冷地說道,“不誠|心。”




他一聽到,就知道驚蟄在想什麼。




每回這人想不出要給他送什麼禮物的時候,就會這麼偷偷摸摸地問他。




驚蟄理直氣壯:“你都不肯說生辰,我能記得每年給你送一送,已經算是不錯了。”




容九沉默了一瞬:“六月初九。”




驚蟄掐指一算,這已經過去三個多月!




他坐了起來,然後又躺了下去。




“算了算了,你都不介意,我芥蒂什麼。”驚蟄翻了個身,開始在想,等容九生辰日到了,要給他準備什麼。




雖然今年是沒有,可是準備明年的,倒也是來得及。




容九:“吵。”




驚蟄:“我還沒說話呢。”




容九:“你想得吵。”




驚蟄不服氣,還要和他理論理論,結果容九低下頭來,吻住他的嘴角。




男人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沙啞。




“驚蟄,可是你主動讓我留下來的,你再不睡,那我要是做了什麼,可就莫要怪我。”




驚蟄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趕緊閉上眼睡覺。




驚蟄原本以為,自己可能會很難睡著,結果這頭沾著枕頭,還抱著個冰冰涼涼的容九,居然沒多一會就睡著了。




容九卻是沒有睡。




他無聲無息注視著驚蟄,幾乎用盡了他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耐心。




他其實並不是個多麼有耐性的人。




他在驚蟄身上,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隱忍,方才約束了那瘋狂怪異的舉動,不叫那暴戾的情緒,沖垮驚蟄孱弱的身體。




容九還是頭一回發現,他居然還能有這麼多的剋制。




“還是一點戒備都沒有。”




他的手指,落在驚蟄的臉上,那微涼的感覺,讓睡夢中的人微微蹙眉,“太容易被騙。”




容九坐起身來,高大的身影,藉著那稀薄的燈光,卻是將驚蟄徹底籠罩在陰影下。




驚蟄睡得深沉,根本沒有感覺到容九那古怪的視線,正長久地停留在他身上。




如若這些視線都具備實體,怕是要如同絲線一般鑽進驚蟄的身體,沿著血肉蜿蜒爬行,將所有的一切都緊緊纏繞起來,就如同蛇尾捲住獵物,再沒有離開的可能。




他低下頭去,輕輕吻住驚蟄的唇。




慢慢地,輕輕地,直到那上嘴唇都紅腫起來,這才挪了開。




這是足以叫驚蟄生氣的痕跡









容九用指腹,擦掉那殘留的水光,另一隻手,卻輕巧地掀開被褥。




緊閉的門窗,將屋內的熱量都鎖住,驚蟄蓋著被褥,反倒有些熱乎。被掀開來後,容九彷彿能聽到他輕輕嘆了口氣,是舒服地喟嘆,睡得更加深沉。




等到驚蟄沒有動靜後,那隻乾淨優美的手挑開了他的衣裳,露出了光滑的小|腹。




容九的五指停留在上面,溫涼的觸感,讓驚蟄的身體顫抖了下,如同蜿蜒爬行的蛇,那幾根手指,又繼續往上,輕巧地壓在了驚蟄的心口。




壓住了小小的肉塊。




軟軟的,也有幾分可愛。




黑沉的眸子裡,浸滿了貪婪的惡欲,那根深蒂固的掠奪本性,只不過是被看似溫和的假象覆蓋,締造出平和的表象。




哪怕驚蟄再敏銳,這也足以讓他放鬆戒備……尤其這人,還是他最不會懷疑的容九。




那這個時候,驚蟄的敏|感,反倒會成為麻痺的利器。




只要驚蟄相信,他就很少再懷疑。




容九一點點釋放他的惡意,在來回拉扯裡,已經將驚蟄的神經麻痺得鬆懈下來,就像是被毒蛇一口咬住的獵物。




那瀰漫到全身的毒液,足以叫他失去全部的戒備。




然後,就是恣意享用的時刻。




容九一直很尊重驚蟄,瞧,他甚至在驚蟄主動說破前,從來不去窺探他的隱秘,也不去戳破他的驚恐……甚至於,在那幾次岌岌可危的失控下,仍是如此。




這可是,多麼難得的退讓。




容九欺身,幾乎將驚蟄整個人都攏住,終於顯露出貪婪狠厲的一面。那是恨不得將驚蟄抽筋拔骨,拆吃入腹的瘋狂。




剝開,吃掉。




何其簡單的選擇。




今夜,可是驚蟄讓他留下的。









驚蟄很艱難地醒來。




他明明記得自己昨天晚上,睡得還算早,可不知道怎麼的,整個人卻像是被拆散了骨架,怎麼都不太舒服。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著外頭的天色。




還黑著。




這還早,他又閉上眼。




只是半睡半醒間,驚蟄非但沒有睡著,還迷迷糊糊想起了昨夜的夢。




那應當是夢。




驚蟄夢到自己好像是被蜘蛛當做獵物給搬了回去,渾身都纏滿了蛛絲怎麼都動不了,還被掛在潮|溼的洞穴裡當食物。




他很努力想要掙扎,卻無法抵得過黏糊的蛛絲。




那種彷彿黏在他身上的感覺,叫人毛骨悚然,彷彿無處不在的暗影。




驚蟄在夢裡,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




……隱約間,好似有什麼東西窸窣著從外面爬進來,那是,遠比蜘蛛還要龐大的怪物。




是蛇。




冰涼的蛇信,幾乎捅穿他的耳朵,那種咕嚕鮮明的水聲,讓他不住打著哆嗦。




惡劣的蛇沒有吃他,卻將他當做戲耍的玩具









這讓夢裡的驚蟄越發掙扎著想要醒來,這是夢,這的確是夢……




那到處遊走的冰涼,停留在下面時,是真真把他給嚇壞了。




黏糊的蛛絲,讓獵物動彈不得,連手腳都被分開,根本無力躲開。




蛇,吃掉了蘑菇。




驚蟄猛地驚醒,莫名驚出一身冷汗,他哆嗦著摸向下面,然後長出了口氣。




竟發現自己出了一身虛汗。




這是什麼破夢?




什麼蜘蛛,毒蛇的,一晚上盡是夢到動物,給他好一番折騰。




驚蟄想起容九,一伸手,卻發現沒了人。




容九不在。




驚蟄掙扎了幾下,還是從溫柔夢鄉里爬出來,痛苦地捏著自己的胳膊。




其實兩條胳膊還好,難受的是他的下半身。




總感覺有點痠痛。




難道他在夢裡,和蜘蛛毒蛇的搏鬥,也會讓他的身體難受起來?




……不會吧,要是這樣,他難道在做噩夢的時候,身體也跟著胡亂動了?




這麼說來,容九和驚蟄一起睡的時候,男人是有抱著什麼東西的習慣。




最開始,他們兩人還帶著陌生的試探,沒叫這習慣流露太明顯,後來都熟悉了許多,自然也就放鬆下來,不再刻意隱瞞著。




驚蟄並不討厭被人抱著睡,冬天是有點冷,多蓋點被子就好了嘛。




……可這樣一來,不會他昨天夢裡的蜘蛛與毒蛇,就是緊緊抱著他睡覺的容九吧?




驚蟄倒抽了口涼氣,開始真心實意地為容九擔心。




可是,為什麼髖骨會隱隱作痛呢?




驚蟄感受了下,那什麼也沒有刺痛的感覺,由此可見,容九也不可能大半夜襲擊他……呵,這個詞和容九放在一起,怎麼都覺得奇怪。




他那樣的人,何必去做這樣的事?




……雖然有時候的確挺無恥的。




可也不會那麼沒有羞恥心!




唉,這一覺,真是睡得哪哪都奇怪。




驚蟄抿唇,忽而嚐到了一點甜香。




他愣了愣,抬手摸了摸唇,指腹擦上一片滋潤的膩意。




他的嘴巴上,塗著厚厚的一層香膏。




這將驚蟄乾燥翹皮的嘴唇滋潤得連醒來,都帶著潤潤的感覺。




……容九昨天晚上,在他睡著後,到底都做了什麼?




驚蟄爬起來,在床邊摸了一會,這才找到自己的衣裳穿戴起來,然後開門看了一眼。




外頭呼嘯的寒風,颳得人心寒。




驚蟄聽著風聲裡隱隱約約的動靜,這才曉得,原不是他早起,而是今日這天太黑,風太大,這才貫得人的耳朵裡,只剩下風聲,再無其他的動靜。




怨不得容九走了,這時辰也合該醒了。




他哆嗦著回來,預備再穿件衣裳。




屋內實在是太黑,驚蟄摸索著,想著去尋蠟燭,卻摸到昨天的油燈,感受了下,居然




還是滿滿一盞。




驚蟄挑眉(),點了燈後?()?[(),藉著這昏暗的燈光,這才發現,這原本該燃盡一夜的油燈,滿滿當當不說,在桌面下頭,還送來了新的燈油。




容九昨夜剛說完,早上就將東西送來了?




這未免太利索。




驚蟄搓了搓手,剛才開門,將屋內所有的暖意都颳走了。他去看了眼炭盆,發現還剩下了一點餘溫,所以就在這將就著換衣裳。




只有一條棉褲怕是不夠,這要比之前再多穿一條,不然,出去怕是要凍死。




這外頭的風雪,去歲也是難見。




可真是一個嚴酷的寒冬。




驚蟄一邊想,一邊掙扎著給自己套上褲腿,只是剛拉過膝蓋,人的動作就僵住,他狐疑地盯著自己腿根。




燈光昏暗,有些看不清楚。




不過,那是,發紅嗎?




驚蟄探手摸了摸,也不疼,就是有點奇怪的腫。指尖按了按,又往其他地方挪了挪,一個不小心,擦到了沉睡的蘑菇。




一種奇怪的的感覺,讓驚蟄整個人哆嗦了下。




好似有什麼從昨夜,一直沉寂到了今日,忽而被這不經意的動作打破,喚醒了綿延不絕的餘韻。




驚蟄的動作僵在原地。




他神情古怪,猛地拉上了褲腰,又到處找銅鏡,湊到油燈邊上,仔細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橫看豎看,倒是也沒看出來與從前有什麼不同。




嘴唇也沒有奇怪的紅|腫,那香膏應當就只是滋潤的作用。




驚蟄將銅鏡壓下,沒發現不妥,卻有莫名的不安。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後脖頸。




應當,是多心了吧。




卻不知,手掌之下,正有大片的玫紅。




那位置恰被衣襟藏住,不顯山不顯水,其下卻是密密麻麻的咬痕。




這更似可怕的懲罰,粗暴的烙印。




也是無聲無息的掠奪。




正如容九所說,驚蟄對他放心得太早,太早。




他可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人呀,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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