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八十六章





驚蟄一愣,然後匪夷所思地看著男人。




“你去,你去找官刀兒匠……就為了拿回那東西?”




他吃驚到差點嗆到自己。




赫連容平靜地說道:“你的任何一個部分,都不能流落在外。”




驚蟄露出個痛苦的表情。




雖然能夠從其中覺察到男人另類的感情,可這也太另類,太變態了!




哪有人會要那個……




驚蟄幽幽地說道:“如果我真的……那什麼,你把東西帶回來後,要做什麼?”




失了勢的太監,總是會對那傢伙事非常在乎。雖然驚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可這東西要是落在別人的手裡,想想都會非常不自在。




赫連容:“……收起來?”




驚蟄朝著他齜牙,就像是隻被惹怒的小獸。




肯定不只是收起來!




驚蟄壓下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縱然對赫連容的偏執已經有了預期,然而有些事情,總是會出乎意料。




驚蟄現在有點擔心,自己做的心理準備不夠多。




他想和赫連容在一起,怕是還要面臨許多問題。




他驚覺話題已經被扯開太遠,而且越來越朝著危險的方向滑落,連忙想拉回來……他們之前在談什麼來著,哦對,說出宮的事情……




“就算你不把我關起來,我也不能出宮,”驚蟄竭力忽略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我沒陳安那本事,他本來就是經手這個,與宮外有聯繫……”




赫連容平靜地說道:“你也有。”




驚蟄微愣:“你說……雜買務?”




“驚蟄,你有很多朋友。”赫連容以一種平淡的口吻說道,“他們願意為你犯險。”




倘若任由驚蟄回到直殿監,以驚蟄這如同小動物的直覺,怕就會立刻發現更多矛盾與危險。在那個時候,要離開皇宮的確是一件難事,卻也……沒有那麼困難。




皇庭在那幾日都封鎖著不進不出,然而有一種東西,卻還是有可能離開的。




——屍體。




在驚蟄還不足夠冷靜,也還沒有太多清晰的證據能夠證明赫連容的真心時,驚蟄的確有可能會這麼做。




這個可能不到三成。成功的可能,更不足一成。




畢竟驚蟄的身邊肯定會跟著人。




可有什麼關係?




哪怕只有一成,就已經足夠赫連容動手。這些猜想,赫連容自然不能告訴驚蟄,尤其是提醒著他,或許曾經還有過這樣的出路……




他只會一遍遍朝著驚蟄灌輸著不能逃離的意念。




赫連容不捨得弄壞他,卻不代表不能蠱惑他,就如同他到現在為止,一直這麼做的事。




在與赫連容扯掰過幾回都無果後,驚蟄最終決定放棄商談,而是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反正你要是再關著我,我就要跑了。”




赫連容的眼神瞬間變得可怕,驚蟄卻不理他,超認真說道:“抓回來一次,我就跑一次,你關門,我就爬窗,你要是鎖著我,我就讓石黎來幫我!”




當然,這也有危險的後果。




如果赫連容決定一了百了,把石黎給殺了呢?




那驚蟄就只能哭了。




赫連容陰惻惻地盯著驚蟄那雙明亮的黑眼睛,就如同漂亮的墨玉,帶著堅硬的光澤,讓人恨不得挖出來。




“驚蟄,”赫連容硬邦邦地說道,“這不總是管用。”




不,它會管用。




不管是赫連容,還是驚蟄,都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這點。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驚蟄不會這麼做。




這讓他覺得有點怪怪的羞恥,更又叫他覺得,彷彿有點傷害到赫連容。




赫連容絕不是旁人所說,無心的怪物。




只不過有些事情,驚蟄無比清楚他做的是錯的,正因為是錯的,所以驚蟄不能讓他一錯再錯。




他無法區分得清,那驚蟄就幫他弄明白。若是赫連容要後悔他忒多事,那也只能受著。




驚蟄挑眉,這可都要怪他自己呀。









不管給他們多少個膽子,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慧平他們這幾個,坐在這寬敞空闊的大殿內,多少是坐立不安的。




這裡是乾明宮。




在整個皇宮大院裡,這是最可怕的地方,除了那些一門心思想要往上爬賺大錢,利慾薰心的的人之外,少有人敢靠近這裡。




……這是慧平心裡的想法。




乾明宮在




這宮裡(),還是個很好的去處。只是對於他們這幾個人來說?()?[(),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來到這個地方。




如果不是因為聽說驚蟄有可能在這裡,他們不會冒險。前幾天衝動趕來這裡,卻又差點被處罰之後,他們回到直殿監,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姜金明。




姜金明的第一反應就是讓他們全都閉嘴,從此再不提這件事情。




“掌司,難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情?為什麼不和我們說?”世恩有點著急,“之前您不是一直都說沒有消息嗎?”




姜金明淡淡看他一眼,彷彿在看一個白痴。




他們這些小太監或許打聽不到什麼消息,可是他在這宮裡頭總歸是有點人脈的,怎麼可能真的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正因為他知道了一點若有若無,不像真的卻又不像假的線索,他才會將這件事一直都瞞著不說。




“倘若那些都是真的呢?”姜金明道,“你們打算怎麼做?”




他銳利的視線掃向他們幾個人,彷彿要把他們心裡的想法都挖出來。




“就跟你們今天做的那樣?莽莽撞撞就衝去殿前,如果不是僥倖,你們現在全都該死了!”




中年太監最後那句話幾乎像是咆哮,把他們幾個都罵得垂頭搭腦,不敢再抬頭說話。




“你們幾個究竟是怎麼想的?頭是進水了嗎?一個兩個他孃的沒長腦子,就這麼去了御前自己死了倒也好了,若是連累了我們,你們就算有三條命都不夠賠的!”




姜金明暴跳如雷,要不是手裡沒東西,他肯定要抽他們。他不管這幾個人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但這麼衝動,在這宮裡就必然是禍害。




直到把這幾個人罵的狗血淋頭,再不敢回嘴之後,姜金明才喘了一口氣,重新回到座位坐下來,猛灌涼茶水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宮裡的確有傳聞。”姜金明冷冷說道,“那天陛下是在北房裡帶走了一個人,而那個人,也的確是太監……據傳,有人曾聽到陛下和那個人爭吵之中,叫的那個人的名字,是驚蟄。”




隨著他這話一出,原本低著頭的那幾個人,又下意識抬起了頭。




連帶著雲奎一起。




這一次他雖然沒有跟著一起過去,但是他們幾個人來找姜金明的時候,正好他也在,剛才姜金明罵人的時候,順便把他也給罵了。




雖然雲奎無辜,但是他這個做師傅的再清楚不過了,如果不是因事態緊急,他們幾個人沒有多加思考,不然肯定會叫上雲奎。




依著雲奎這死德性也是一叫就走的,根本不帶腦子思考。現在多罵幾句,將來說不定還會多動腦。




“真的是,驚蟄嗎?”雲奎輕聲,“這後宮裡頭,有那麼多的太監宮女,也不單單隻有他一個人……叫驚蟄……吧?”




“這宮裡頭或許未必只有他一個人叫這個名字,但是在那個時間,出現在北房,是個太監,還叫驚蟄的人,正好不是咱們認識的那個的可能性有多少?”




姜金明冷冷說道。




()他這話一出,其餘幾個人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垂著腦袋。




“驚蟄……和陛下?”谷生哽住,“這怎麼可能?”




那是驚蟄呀。




雖然他最後這兩個月升官之後事情繁忙,沒辦法跟從前那樣經常與他們聚在一起,但驚蟄就是驚蟄,並不會因為這些變動而有所改變。




這兩年來他們朝夕相處,自然無比清楚他的性格。




驚蟄是一個不愛惹麻煩的人,不僅不愛惹麻煩,他更討厭麻煩,對比起其他人想要賺錢,想要權力的念頭……有些時候他看起來淡薄得就像沒有欲|望,更向往平靜安逸的生活。




一點錢就足夠讓他生活,一點小事就足夠讓他快樂許久,他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人。




他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這麼幾年來的相處……可為什麼偏偏會是驚蟄呢?




姜金明不由得把眼光落在最沉默寡言,也是站在角落裡的慧平身上。




其他人也就罷了,雖說是朋友,雖然朝夕相處,可畢竟不是每天都待在一起,總會有空餘的時候,但是慧平不同。




他曾經做過驚蟄很長一段時間的室友,與他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朝夕相處,兩個人一起行動的時候,就算有再多的秘密,也很難瞞得過同室人的目光。




慧平沉默許久,才道:“驚蟄的朋友裡,除開我們之外……只有容九,有些不同。”他慢慢抬起了頭,對上了姜金明的眼睛,“容九……就是那位嗎?”




此話一出,其他幾個人都被愣住了。




……容九?




在出了這麼多事情後,他們也不是沒有想到這個人,只不過他們跟容九畢竟不熟悉,只是透過驚蟄知道他的一些事。




然而他們都清楚容九的別有不同,光是他的氣勢威壓,就已經震駭得人有些承受不住。




……如果說硬要在驚蟄的身邊找出那麼一個人,那麼這個人只有可能是容九。




一想到這個,就算剛剛想辯解的谷生,也忍不住住嘴。




……如果說容九就是景元帝,那麼驚蟄,肯定是那個驚蟄。




這真是太可怕了些。




他們不過是這宮裡最尋常普通的太監之一,如果驚蟄真的是被乾明宮帶走,又被景元帝給關起來,那以他們這區區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動皮毛。




景元帝就是盤踞在這皇宮裡頭最頂端的怪物,他擁有著一切,享用著一切,就算他現在要了他們的命,他們也無力抵抗,更別說想要在他的手中救下驚蟄。




他們恍惚著從姜金明的房間走出來,彼此面面相覷,都流露著苦澀的微笑。




如果是容九,驚蟄會是自願的嗎?




慧平忍不住這麼想。




他是在這麼多人裡頭唯一一個清楚驚蟄想法的人,畢竟他跟驚蟄在一起住了那麼久,驚蟄就算有再多的秘密,也沒辦法真正能夠瞞得住,他們兩個還曾經有過那麼一場談話,帶著一點隱晦。




那個時候慧平就或多或少知道




,驚蟄有一個喜歡的人,而那個人應當是個男人。()




而後來容九就出現在他的視野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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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們兩個人並沒有談起什麼,可是慧平知道,除他們之外,一直跟驚蟄來往的人唯有容九。




那驚蟄喜歡的人是誰,就可想而知。




當然……那決定性的證據,或許是因為胡立那一次意外撞見。




只是知道了再多的東西,慧平也一直為驚蟄保留秘密。




這在宮裡面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若是暴露出來,驚蟄連命都要沒了,那個侍衛或許還有可能逃脫罪責,但驚蟄絕無可能。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初他保留下的秘密,有朝一日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重新回到他的眼前,而且幾乎是以一種晴天霹靂的方式,生生把他弄傻了。




在那場談話結束之後,他們幾個人都無精打采的,每天做事都有點恍恍惚惚,弄出了不少院子。




好在身邊的人以為他們在擔心驚蟄的安全,每每還忍不住安慰他們。




這真是苦在心裡難開口。




驚蟄!景元帝!




這兩個名字交替在他們心裡出現。




當然謹慎一點的如慧平,還有在擔心金嬪的事。那天他們莫名其妙就被那位娘娘的奴僕拉了過去,說他們走在路上衝撞到了她。




雖然還沒來得及捱打,她們一行人就暈了過去,但正因為她們暈了過去才顯得更加奇怪……人會莫名其妙暈了嗎?還是說他們遇到鬼了?




晴天大白日會撞鬼?




慧平偶爾會這麼想。




他嘆了口氣,抱著一堆文書出了門,打算去找廖江,但是剛走了兩步,就看到門外有人站著等他。




慧平一點點抬頭,看到了熟悉的臉龐。




……石黎。




曾經以容九下屬,被他們所知道的侍衛……如今來看這個人也未必會是簡單的侍衛,他是……景元帝的人。




慧平的臉皮抽|搐了下。




看來青天白日,真的會撞鬼。




被石黎“邀請”的,不只是慧平,還有谷生,世恩,更包括來來往往,與驚蟄交好過的所有人,都被一起帶到了乾明宮。




除了明雨。




有那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如鄭洪胡立,也有一知半解的,比如前幾天差點闖到御前的,可不管是誰,被帶到這裡,他們的臉色都是如出一轍的恐懼。




哪怕石黎讓他們坐下,那都是惶恐不安,屁股只敢沾邊坐著,隨時隨地都會跳起來。




“還請諸位在這裡稍作等待,再過一會兒,主子就會過來。”




石黎淡淡說道。




鄭洪古怪地看他一眼:“你的主子是誰?”




“小郎君。”




石黎不敢直呼其名,就只是這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