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一百零九章





誰又能說,這樣冷靜的驚蟄,不瘋狂呢?




咔噠——




再一聲脆響。




驚蟄厲聲喝道:“石黎,讓開。”




只一聲,正在廝殺的石黎猛地抓住身旁的柱子,也不知道用什麼姿勢,就快速爬了上去,很快消失不見。隨著他的動作,有不少血落下。




就算石黎再怎麼厲害,他也只有一人。




再加上潛於暗處的暗衛,人數的確是遠遠少於這四五十人。




他已經殺了不少人,自己卻也是受了傷。




洞開的大門裡,驚蟄站在最顯眼的地方,手中抓著一個靈巧的器具,還未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模樣,便有無數閃爍著寒芒的銀光爆射而出。




“啊啊啊啊——”




慘叫聲起,那些寒芒以雷霆萬鈞之勢籠罩著庭院,幾乎是在驚蟄轉動時,那清脆的咔噠聲就接著響起。




一連二聲,亦是二波。




正是遍地哀嚎聲。




牟桂明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這出手狠辣的岑文經,與之前溫和說話的人,似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那個帶著嫌棄,還在安慰著他的岑文經還猶在眼前,那舉著危險器具的岑文經卻冷酷開口:“昌明,你和石黎一起,檢查還有沒有活口,有的都補一刀。”




這熟稔,冷漠的聲音,不知為何,讓牟桂明打了個寒顫。這一刻,岑文經看起來甚是威嚴,他所說的話,不由得叫人就要去遵從,彷彿某種金科玉律。




是長居上位者才有的氣勢,更像是……




牟桂明低下頭,不再去看。




站在門前的驚蟄閉了閉眼,壓下要捏眉頭的衝動,那已經不算陌生的血腥味,仍讓驚蟄有作嘔的感覺,不過他已經能熟悉地壓下來,強迫自己去看著那些屍體。




這些人都是奔著他的命來,更是為了謀害赫連容去,驚蟄要扣下機關的動作雖是艱澀,卻也必須這麼做。




待石黎和昌明回來覆命,驚蟄這才點了點頭,看著現在的天色。




還沒到午時,不過,現在這個時間……




轟隆——




又是一聲響,震耳欲聾,整個地面都劇烈晃動起來。




驚蟄一把抓住門




邊,這才勉強穩定住自己的身體,這一次的晃動就只一會,很快就停了下來。




而在這時,一直面無表情的石黎總算露出有些放鬆的神情,低下頭說道:“郎君,陛下來了。”




驚蟄寬慰地點點頭:“那就……什麼?”他猛地轉頭看向石黎,眼底滿是難以置信。




石黎:“卑職不會聽錯,那鐵騎的聲響,的確只有陛下的護衛才能有的。”




驚蟄著急起來,他剛才還蒼白著臉色看著那些屍體,現在卻是抱著那精巧器具走來走去,原來淡然鎮定的臉上只餘下吾命休矣的驚慌。




這種變化甚是奇怪。




就好像一瞬間他又變回了……人,那臉上鮮活生動的表情叫人不自覺,想笑出聲來。




“石黎,我們跑吧。”




驚蟄猛地說道。




啊?




哪怕是想要裝蘑菇的牟桂明,聽到這話都沒忍住看過去,露出奇怪的表情。




石黎:“現在屋頂上站著數個暗衛,如果卑職試圖帶你離開的話,他們也會阻止卑職的動作。”




就在他們剛剛聽到驚蟄的話,就有些已經鎖定了石黎,但凡他動作,必定會雷霆之勢攔住他。




這些暗衛裡頭,有些人的任務是保護驚蟄的安全,而更有的,是為了確保那位,能順利見到驚蟄。




自然是不可能讓人走脫的。




驚蟄痛苦閉上眼,嘴裡喃喃著要死要死。




“陛下來了,您怎麼還不高興呢?”牟桂明幽幽地說道,“要死的,不只有我嗎?”




驚蟄癟嘴,瞥了眼牟桂明,“石黎,你給他看好,這人要是死了,那也得死在我手上。”他咬牙切齒地說著。




石黎沉聲:“是!”




這兩人的對話就已經要把牟桂明嚇暈過去,他對岑文經還不熟悉,只看他剛才冷酷的模樣,還以為他跟陛下也是一樣的德性,真以為自己要小命不保了。




說完這話後,驚蟄吐了一口氣,看向門外。




外頭原本會有的,稀稀碎碎的聲音已經停了下來,彷彿一切都陷入了怪異的死寂,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有看到人,驚蟄卻莫名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走出門去。




一步步,驚蟄跨過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走到已經被血紅汙了的大門前。門檻與木門交界處,濡溼的血液正緩緩往下滴落,將原本就暗色的木頭染得更加幽深。




驚蟄思考了會,這才推開門。




石黎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也說暗衛數量比之前還要多,那正意味著……




那緩緩推開的門外,正站著一個人。




儘管早就心中有所猜測,可驚蟄還是被唬了一跳,下意識倒退一步。




是因為那凜冽的殺氣伴隨著這隔開的木板撲面而來,那就像是一頭已經被激發了兇性的怪物,縱然收斂,威壓卻四散不止。




滴答——




是血滴聲。




滴答——




也是濃




重的血氣。




比之身後(),那倒了一地的屍體還要多的血腥味。




也不知道到底殺了多少個人□(),才會有這樣兇殘的血色與殺氣,那身戎裝上似有許多傷痕,更多的是內襯已經被血浸滿,也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男人的血,還是其他人的血。




他靜靜看著驚蟄。




驚蟄小心翼翼地越過赫連容,探出頭去,那溼噠噠的血跡正染著男人走過的路,正是浴血而來。




那些駐守在臺階下的士兵如同沉默的雕像,一個個身上也攜帶著那種可怕的威壓,彷彿正從鬥獸場裡走出來的勝者。




這本該是極其殘酷的畫面,驚蟄卻是長出了一口氣。




他跨過門檻,一步步走到赫連容的身前。




“赫連容。”




驚蟄仰頭看著他,清亮的眼睛裡,倒映著小小的男人。




“嗯。”




赫連容的聲音低沉著,沒什麼情緒。




只是這一聲,在驚蟄聽來已經代表了許多,他的表情變得放鬆了些,竟是笑了起來。




“笑什麼?”




仍舊是冷冷清清的聲音,彷彿根本不生氣。




驚蟄輕聲說道:“我想起許久之前,你來北房接我的那天。”




赫連容眉頭微動。




那時候的驚蟄,一雙黑眸望著他,眼底只有無盡的怒火與失望,那燃燒起來的火焰,幾乎恨不得將赫連容也徹底焚燒。




而現在,驚蟄正認真地看著他。




那笑意浸滿了這一雙眼,再沒有那疏遠與冷漠,有的只有無盡的溫暖。




這彷彿也讓赫連容柔和了一瞬,低聲道:“手。”




驚蟄將手遞給赫連容,男人抓住他冰冷的手,帶著人一起走下臺階。




士兵分守兩側,在他們經過時便低頭行禮,越過那無盡的血色與屍體,那停留在甘柳巷外的御駕外,守在邊上的將士跪倒下來,口稱萬歲。




這御駕看起來潔淨得很,與周遭任何血腥髒汙之處截然不同,帶著一種怪異的肅穆。




驚蟄的眼神越過他們,落在御駕邊上那匹黑馬。




黑馬大哥的身上也有些許傷痕,可它看起來彷彿根本沒有感覺,反倒還有些興奮,彷彿天生就是一匹戰馬。




赫連容將驚蟄帶上御駕,放下車簾,就彷彿隔開了兩個世界。




御駕內有著淡淡的香氣,也不知道燃的是什麼香,聞起來卻是有些好聞,將驚蟄原本有些昏沉的頭腦激得清醒起來。




他丟下一直緊攥著的精巧器具,隨手去扒赫連容的盔甲,“你受傷了嗎?”




驚蟄沒有去問局勢,也不在乎到底贏沒贏,有沒有抓到人,他只是將剛才就想問的話說出來。




赫連容淡淡搖頭,反手扣住驚蟄的手腕,幽冷漆黑的眼眸緊盯著他,聲音有幾分冰涼:“你剛才,殺人了?”




分明只是在門外淡淡掃了一眼,他卻好像已經瞭然於心,知道發生的所有事情。




驚蟄一怔,




()想起方才的事,那種嫌惡感再一次蔓延,他差點就要吐出來,卻強忍著,“嗯,人比預想的多,只靠石黎和昌明……()”




只靠他們,也能擋住。⑥[(()”赫連容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只不過會受重傷。”




驚蟄別開臉,不說話。




卻被赫連容的大手掐著下顎,又轉了回來。力氣不大,卻強硬不容反抗。




“今日,你本不該出現在那裡。”赫連容輕聲細語地說著,越是溫柔,就越像是地獄惡鬼來索命,“你為護著他們,卻汙了自己的手……後悔嗎?”




驚蟄拍開赫連容的手,蹙眉說道:“我又不只是為了他們。”男人似乎將他看作了什麼無害無慾的人,認定他就算被逼到極致也不會抬起刀。




莫要忘了,在北房的時候,為了攔住那些蟲奴,他本也是動了手。




驚蟄抬頭看著赫連容,嘟噥著:“要不真正走進陷阱,又怎會相信,我真成了那隻鱉呢?”他說著,聲音輕快著,這好像完全不受殺人的影響。




只不過……赫連容在他的眼前幾乎無所遁形,那驚蟄在男人的眼中,何嘗不是?




那些藏在冷靜外表下的緊繃。




驚蟄的手指,從一開始,就是冷的。




赫連容默不作聲地摸上驚蟄的後背,也不知道那隻手什麼時候鑽進了他的衣裳,靈巧地勾住那根細細的繩。




驚蟄猛地看他,還沒說話,卻被繩索牽動著,整個人細細顫抖起來。




他咬牙,忍住那種奇異的感覺。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被束縛久了,那些怪異的繩索烙印,彷彿也壓在他的心上。




總有種難以形容的癢意。




那本來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擺佈,只不過抓著一處,就彷彿將所有都能牽連得緊,連在那隱秘的地方都不由得被摩擦著,有著怪異到極點的難忍。




就彷彿他的身心都被這怪異的繩索所掌控,被赫連容輕易玩弄在指尖。




“驚蟄,看來你還是學不會乖。”赫連容低低說著,“不過,倒也無事。”




血氣伴隨著冰涼的寒意覆蓋下來,那興奮棲息在血腥的怪異裡,毫不猶豫地朝獵物侵蝕而去。




“我會好好,再教一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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