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48章 中山狼17

    對方是那樣身份高貴的人,而徐清圓父親又有疑罪,她但凡離開大理寺的監察大理寺就會懷疑她叛國,她但凡不離開大理寺的監察她又會淪為林斯年的獵物……

    她能如何逃?

    蘭時明白這些,她掉下眼淚,說:“不如,我替女郎……”

    徐清圓搖頭。

    她附耳在侍女臉頰旁,和蘭時商量。蘭時面色惶惶,抬起頭時,因心疼而再次落淚。

    蘭時說:“如此,我怕娘子鬥不過他,也怕朝廷追捕娘子。”

    徐清圓輕聲:“……那也比淪為卑賤之人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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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矇矇亮,徐清圓混在出城的百姓們中間,偷偷溜出了長安城。

    而廣寧公主府的府門被叩,蘭時敲響公主府門,跪在地下求暮明姝庇護。暮明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從蘭時嘴裡什麼都問不出來,她要找徐清圓,卻被蘭時苦苦攔住。

    中午的時候,大理寺來公主府詢問逃犯,暮明姝以公主身份勉強留下蘭時,不讓大理寺將人帶走。

    而大理寺的態度變化只因為一件事:徐清圓不見了。

    在永寧坊中,從徐清圓床榻上昏昏醒來的林斯年,在聽到外面大理寺來人搜捕的聲音後,臉色煞白,突然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也明白徐清圓逃了。

    這位宰相府中的郎君酒醒後,懊惱只存在了一刻,更多感到的卻是羞憤——她竟然違背大理寺的監視,直接逃跑,寧可被大理寺追捕,也不肯和他妥協。

    林斯年躲過大理寺的搜捕,沒讓人在徐清圓的地方找到他。而他下午時便出了城,帶著數位騎士,一同追出城,勢必要比大理寺先行抓到徐清圓。

    他模糊地意識到,若是想得到徐清圓,這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如果他錯過了這唯一的可能,後續所有事情都會和夢中一樣變得不可收拾……

    他和世間大部分男子一樣,不能理解為什麼她要逃。

    他會許她正妻之位,會照顧她會愛她,他會無比地呵護寵愛她……她為什麼一直這麼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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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無法從廣寧公主這裡提走蘭時,又從徐清圓的房舍中查到血跡。徐清圓似乎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選擇逃離大理寺的監控,也不肯登門向大理寺求助。

    如此情況,大理寺毫無辦法,大理寺正卿直接簽發海捕文書——

    徐固之女徐清圓,二九芳齡。大魏朝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縣,見之即捕!

    海捕文書上,清楚地畫上了徐清圓的畫像。

    當海捕文書發向全國之時,林斯年也一路追著蹤跡,尋找徐清圓。

    雁過留痕,徐清圓一介女子,不可能完全留不下痕跡。且時間倉促,她多有不便。在這一路追蹤中,林斯年好多次覺得自己好像靠近了她,就快抓到她了,卻又被她逃走。

    那小女子確實機警,路上多次偽裝,和不同人相伴。可她逃往的方向是蜀州,這讓大理寺不得不懷疑她準備效仿她爹,從蜀州逃出大魏,和她爹裡應外合。

    嚴密的搜捕,晝夜不息。

    當晏傾在僻靜某縣,看到這封海捕文書時,怔愣了許久。

    此時他和風若,還有一名叫張文的大理寺主簿一路隱姓埋名,進入蜀州後只在縣以下的地方徘徊尋找線索。晏傾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海捕文書上看到徐清圓的名字。

    何況大理寺給不出罪名,只囫圇地說要逮捕她。

    晏傾心中少有地生起些怒,他對風若說:“去信長安,問問他們是為何這樣做。徐娘子與她父親的事無關,不早有定論?為何突然發出這樣的海捕文書?徐娘子一介弱女子,這樣的海捕文書發出來,豈不是逼她上絕路?”

    風若撓頭:“我們又不知道徐清圓做了什麼……”

    他被晏傾微嚴厲的目光盯著。

    風若縮一下頭,卻仍堅持:“大理寺行事自己有自己的道理。郎君,你別忘了我們如今的身份……咱們最好和大理寺脫離關係,別讓有心人查到。

    “這不是您之前說的嗎?”

    他們在茶鋪中喝茶,同行的主簿張文搖著扇子,也點頭:“郎君,咱們現在只是普通老百姓。”

    晏傾握著海捕文書的手顫了一下,但身邊兩人說的並無道理,他心中生起的煩躁,似乎並不合時宜。他閉上眼壓下那股煩躁,將海捕文書收入袖中,不再提那事。

    但是他想,夜裡入宿驛站的時候,他還是應當借驛站送信給長安,問清楚大理寺,徐清圓是犯了何罪,為什麼要這麼大張旗鼓地逮捕一個弱女子?

    喝完茶,天色悶悶的,雷鳴聲轟然,是暴雨之兆。

    三人怕暴雨來了,夜裡會趕不上驛站,便留下一貫錢在桌上,戴上蓑笠騎馬而走。下午時,他們在路途中的時候,雨點果然噼裡啪啦地砸了下來。

    雨疾風驟,馬行艱難。雖戴著蓑笠,晏傾身上衣袍卻被雨浸溼。蜀州的路本就難行,三人不得不下馬,一路牽著馬走。

    走在路上時,忽然聽到後面的車輪橐橐聲,有人吆喝:“三位郎君,讓讓路。我們車多——”

    晏傾三人牽馬讓路,見是一隊鏢局的人押著車馬送鏢。一共五輛牛車,車輪一重重壓在泥水中,沉悶無比。牛車上擺著滿當當的箱子,十幾個年輕夥計穿著鏢局統一的服飾,一個個精壯幹練。

    大雨中,鏢局中坐車的年輕人們向牽馬讓路的一中年男、二年輕郎君拱手。

    牛車搖晃,雨大傾盆,他們站得紋絲不動,笑露白齒:“多謝三位!有緣請幾位喝酒!”

    他們多看了三人中的晏傾一眼。那郎君俊秀溫雅,溼袍貼身,斗笠滴滴答答地滴水,形容卻仍清雅安然,不見雨中狼狽。

    看著像是個清俊的讀書人。

    鏢局人隨意地想:估計是哪家世家子弟吧。這年頭,不是世家子弟,讀什麼書呢。

    等車馬通過的時候,風若見晏傾自從中午看到那封海捕文書後就一直沉默,他故意想引郎君說話,讓郎君開心一點,便湊到晏傾身邊。他揚下巴朝著鏢局的車馬:

    “郎君,你光憑眼睛看,能大概猜出他們押送的是什麼東西嗎?

    “我先來猜,我猜是瓜果!”

    晏傾心裡知道風若的好意,便也順著他,緩聲回答:“我猜是銀子。”

    風若不服氣:“為什麼?”

    旁邊的主簿張文笑呵呵:“小郎君啊,你看那車在泥地上壓出的痕跡,再看這車行走的速度,就能猜出他們押送的東西重量不輕,而且極為均勻。每輛車的邊角都配了人站在車上看護……銀錢的可能性,確實比什麼瓜果大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