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22章 第 22 章(三合一)




    兩個大夫分別把脈,又詳細問了問症候,道:“不妨不妨,開一副固脾順氣的方子,吃一吃就好。至於夫人手上的紅疹,皆因脾胃不暢,吃了藥,也會消的。”



    林容心裡哼了一聲,中醫何其精妙,偏偏叫這些庸醫給帶累壞了名聲,道:“我昨日起了紅疹,今日兩個丫頭也起了紅疹,這疹子只怕會過人?”



    那大夫立馬改口:“回夫人,脾胃不暢引起的紅疹,也有會過人的,這幾日靜養不見人見風就可。”



    林容得了想要的話,吩咐丫頭送人出去。一面吩咐翠禽、鳳簫:“把內室君侯的衣衫都收起來,派人去跟杭卿說一聲,我這病會過人,只怕還要叫君侯回止戈院去了。”



    杭卿正清點進獻上來的南珠、錦緞,忙得抽不開身,想了會兒,不知該作何決斷。



    聽得身邊貼身的小丫鬟琉璃道:“姐姐怕什麼,正好的由頭,又是那邊吩咐的,便是怪罪起來也怪罪不到姐姐頭上,我瞧著,她這是要拿喬呢,殊不知,越是拿喬,君侯就越厭惡呢?便是往日大小姐,也……”



    杭卿皺眉,高聲訓道:“住嘴,你是一日日大了,心也大了,說出來的話也一日日不成樣子了。你去,給我在屋裡跪著,不明白自己錯在哪兒,便不準起來。”



    琉璃聞言,淚水嘩嘩地流:“好呀,娘沒了,大小姐走了,姐姐現如今還為個外人罵我?”說著一扭頭,哭著跑回屋內。



    杭卿嘆了口氣,只叫這丫頭一提醒,心道,那日君侯的確吩咐過的,把那些日常要用的搬過去,等姑老太太走了,便搬回來。又想昨日君侯也並沒有歇在夫人那裡,便遲疑著點點頭,吩咐幾個丫頭:“你們往二門處領幾個壯年的婆子,去收拾了東西回來。”



    又叮囑:“要恭敬些,不可對夫人無禮。夫人怎麼吩咐,你們就怎麼做,萬不可自己拿主意。”



    幾個丫頭到了林容的院子,見東西全收拾好了,只等著搬了。桂圓一個人,溜到內間請安:“夫人生什麼病?我瞧著您臉色倒好,隻眼睛腫了。”



    林容喜歡她,多說了幾句:“那大夫之乎者也,嘮嘮叨叨一大堆,我也聽不懂,我就照著藥方吃藥就是。”又問她:“等我病好了,往山上五玄觀打醮,你去嗎?”



    桂圓聽了眼睛發亮,往常老太太、太太去打醮,她這樣的丫頭是沒份兒跟著去的,出過最遠的門,就是這回來宣州了:“謝夫人想著我,夫人帶我去,我是一定去的。”



    陸慎往外頭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沉硯提著明角燈站在岔路口,問:“主子,回止戈院?”



    陸慎不答,往另一小路行去,到林容院子時,果見黑漆漆一片,院內院外已歇了燈,大門口也上了鎖。



    皺著眉命人叫開門來,見裡面竟然丫鬟婆子也都熄燈睡了,沒半個守夜的人,心道:這崔十一娘,果不把自己的話放在心裡。



    又站了一會兒,這才見裡面上了燈,幾個崔氏的幾個隨身丫頭穿了衣裳起身,跪在廊下稟:“奴婢等見過君侯,夫人說身子不舒服,一早便睡下了。外頭風雨又大,怕捲了亂石到院子裡來,這才關門了。”



    陸慎見她們縮手縮腳,怕得厲害,又聽見說崔氏不舒服,心裡微微彆扭,只怕不是不舒服,是疼的,揮了揮手,道:“無妨,叫她睡吧。”



    自顧自往淨室而去,沐浴過了,又並沒在藤架上找見換洗的衣物,開口向外,喚人送來,好半天,翠禽才在淨室門口回話:“夫人今兒叫人收拾了,杭卿姑娘午後命人都取回去了。奴婢剛命人去止戈院取去了……”



    她叫人收拾了?她……叫人收拾了……她為什麼要叫人收拾了?



    陸慎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幾日前,似乎是這樣吩咐過杭卿,一時也無法,只得穿了那身舊的出來。



    繞過屏風,內間點了一盞瓦黃瓦黃的小燈,林容睡在拔步床最裡面,閉眼假寐,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陸慎行至床邊,撩開蘭苕綠的床簾,見那婦人裹著一床嚴嚴實實的薄被,頭面向牆壁那一面歪著,一頭青絲散在桃紅彈墨香枕上。



    他拾起床上的團扇,那團扇上正好也是個臥床而睡的美人,只那美人衣襟處的繡線滑了一小團絲,白白一片,遠遠瞧去了,竟彷彿衣衫散落一樣。



    陸慎轉了轉手上的團扇,問:“可好些了?”



    林容依舊閉著眼睛,做沉睡狀,並不想起來應付他,只想糊弄過去了事。



    陸慎見那婦人不肯說話,脫鞋上床,道:“知道你沒睡著,坐起來!”



    這不是商量,是命令語氣,林容咬著後槽牙坐起來,一時控制不住臉上表情,很是不善的盯了他一會兒,這才道:“妾身身上起了紅疹子,幾個丫頭也叫我給過上了,大夫來瞧了,說很易過給別人,叫我別見人也別見風。就怕這病傳給君侯,君侯還是回止戈院就寢才好。”



    陸慎並不理她這一通話,又問了一句:“好些了沒有?”



    林容眼睛裡直冒火,感情剛是白說了一遍,她滑起袖子,露出紅腫、起疹子的小手手臂:“還沒好。”



    陸慎垂下眼瞼,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我問的不是這個!”



    林容叫他氣糊塗了,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胸口那一片,沉默了半晌,兩人都不做聲,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一時只聽得外頭淅淅瀝瀝的風雨聲,荷塘裡的蛙鳴聲,也不知是靜還是鬧。



    兩人不知沉默了多久,忽聽得嘩啦一聲,窗戶開了,帳外綠蠟臺的燭火不知怎的叫風吹得東倒西歪,一時之間,陸慎那帳內的影子,倒隨著瘋長起來,叫林容整個身子都隱在他的陰影中。



    剛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麼,見了這瘋長的影子,林容倒是渾身不自在起來,吞吞吐吐道:“沒……沒事了。”



    一時又覺這幅羞澀的小媳婦樣實在很不灑脫,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現代女青年,很沒有必要這樣,又加了幾句,語氣顯得十分乾巴巴:“一回來就上了藥,已經好多了,只偶爾還有些疼,多謝君侯關心。”



    關心?那倒未必見得。陸慎手上摩挲著那團扇的玉墜子,喔了一聲,問:“那處大抵是口齒間的外傷,尋常將士受了刀傷箭傷,好了便是好了,沒好便是沒好,你……你那處既然好了,怎麼還偶爾發疼呢?”



    林容聽此言,並不答話,臉色也冷了下來。



    陸慎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粉青釉小瓷瓶:“我替你上藥。”



    林容只覺得氣衝於頂,立刻拒絕:“多謝君侯,不敢勞煩,妾身自己來。”



    陸慎瞧她一眼,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整個臉頰脖頸都染上了一層淺緋色,他伸手去解林容的小衣,這時有了一次經驗,也不必整個撕碎,輕輕一拉,那抹胸的細帶子立刻被解開來,緩緩滑落。



    陸慎兩根手指上沾了碧玉色的藥膏子,往手心潤了一會兒嗎,這才覆著輕輕揉了上去。



    林容僵在那裡,胸口上清清涼涼,實在忍不了,抓住陸慎的手腕,合上衣衫:“妾身自己抹吧。”



    陸慎偏頭,見她梗著脖子,脊樑挺直,鎖骨微微發抖,眼眶都紅了,更覺有趣,往林容手肘處輕輕一按,那婦人便無力的鬆開手來,無力阻攔了。



    林容不知他按了哪裡,手腕發麻,毫無力氣,微微一動便痠疼得不行。



    兩人在床榻上相對而坐,等陸慎上到一半的時候,林容已是大汗淋漓,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怎樣,渾身無力癱軟撫靠在枕上,一身嫩白,顫顫巍巍。



    陸慎只默默瞧著,不知過了多久,外頭風雨聲越來越大,那綠蠟燭火越發飄忽不定起來,嘩的一聲,燭臺倒下,燭火熄滅,帳內一片昏暗。



    見此,陸慎不再勉強,鬆了手,把那瓷瓶扔在枕上:“另一邊,你自己上吧!”



    林容本已經擦過藥了,不想再擦,只見他目光灼灼的模樣,又怕他挑不是,勉強撐起身子,背過身去,用那碧玉膏細細抹了一遍,慢慢穿上衣衫。



    這藥膏濃稠得很,擦完了手上黏糊糊的,只陸慎睡在外側,林容也不好跨過他的身子去外頭淨手,恨恨地往羅帳上抓了一把,照舊翻身對著牆壁,心裡默默把陸慎罵了無數遍。此時恨意強烈,心裡殘留的那幾分傷感倒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時又想起自己常做的那個夢魘裡,似乎這個陸慎是在壯年受箭傷而死的,林容回想了半天,期待那夢最好靈驗,最好明天就靈驗,叫陸慎這廝立刻死了才好。如此阿q的想了半天,胸上那處的疼癢也減輕了大半,不知過了多久,睏意綿綿,緩緩睡去。



    陸慎往外枕著手睡去,見那婦人乖順得躺在身側,心道:這崔十一娘,倒也不算一無是處,起碼,起碼沒她父親那樣叫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