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88章 第 88 章



 虞淑蘭點點頭,俯身靠在陸晄膝上,頗為柔順:“好,都聽你的,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了。”


 她說著便去撫自己的小腹部,陸晄見狀問:“又有了?”


 虞淑蘭含羞點點頭:“四個月了,鬧騰得厲害,只怕還是個兒子。”


 陸晄忽想起今日殿內昭公主的模樣來,眉目間的神態,十足像極了她母親崔皇后,性子卻又明媚大方、機靈狡黠,那話不知怎的,便脫口而出:“是個女兒也是不錯的,像母親是最好不過的!”


 虞淑蘭抿唇笑笑,又道:“這兩日倒是愛吃辣的,也說不準是個女兒,只像不像我,那只有求老天爺了。”


 陸晄笑笑,沒說話,過了會兒子才道:“擺飯吧!用完飯,還得連夜把請罪摺子寫出來。”


 …………


 阿昭下午赤腳在地面上走了一會兒,晚間便有些咳嗽起來。她去歲冬天,生了一場病,便得了喘疾,稍微受涼,便要咳嗽。


 太醫診脈開了了方子,小姑娘眼淚巴巴喝完一大碗藥,這才縮在被子裡,打了個藥嗝,問:“阿爹,我孃親是不想要我,討厭我,才……才要走的麼?然後才會遇見大雨……”


 陸慎摸她嫩草似的發頂,沉聲道:“誰跟你說這些的?”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想了想,年紀雖小卻邏輯清楚:“那日我去請安,玩了沒一會兒就困了。我半睡半醒,聽見皇祖母跟嬤嬤說話,我聽完就想哭,想來問你。可,乳嬤嬤說,阿爹也很傷心,叫我不要問。”


 陸慎嘆息,胸口鈍鈍發疼,扯出一個苦笑來:“跟阿昭無關的。”卻也只說了這麼一句,便不肯再說了。


 小姑娘聞言立刻談起了條件:“真的,那阿爹你帶我出宮放風箏,我就相信。我一定放得高高的,連宮內都能瞧見。”


 陸慎立刻駁回:“吹了風,又要咳嗽了。”


 小姑娘哼一聲,怏怏躺下,嘟嘟囔囔:“已經咳嗽了!”


 不知過了多久,這才把阿昭哄睡,起身慢慢踱出殿外,又批閱了半宿奏摺,終是毫無睡意,坐在那裡,不知什麼時候窗外已經悠悠轉明瞭。


 忽有小黃門進來稟告:“陛下,廷衛指揮使陸沉硯求見。”


 陸慎這才有了點精神,道:“宣!”


 沉硯一身玄衣錦袍,腰上繫著銀魚袋,一進來便請安:“奴才一去大半年,主子身子可還大安?”說著又從一牛皮袋中掏出一折宣紙來:“奴才替陛下監視江南文武,一日不敢懈怠。只有一件事,奴才實不敢拿主意,特回京來請主子示下。”


 陸慎略翻了翻,見不過是江南各地官員的行止言錄,並無太出閣之處,見沉硯這樣說,嗯了一聲,問:“說罷。”


 沉硯身上揹著一個布袋子,當即解下來,雙手奉上:“五個月之前,奴才赴宴江州織造府,在江州織造的書房偶然發現一頁缺筆字的藥方子。江州織造本不想說,只礙於奴才身份,只得據實相告,說是他母親回鄉探親時,突發急症,為一位村醫所救,開膛破腹救人,這才得活。江州織造還說,那村醫是名女子,顯示醫術,已經違背了祖訓,只懇請不要宣揚出去。”


 “奴才聞言便覺有異,即刻去查。只彼時沒有找到人,不敢隨意上稟,請主子治罪。終是這個月初三,在錢塘鎮下面的一個小村子,尋到了那名村醫,容貌舉止幾與先皇后無異,村裡人皆以‘林大夫’稱之,很是尊敬。奴才不敢打擾,只得回京請主子示下。”


 一副畫卷被擺在陸慎御案上,他坐在那裡,神色倒未曾有什麼變化,握拳撐著,不知過了多久,這才叫人打開。


 那畫卷緩緩展開,便瞧見一身青布衣裳的林容,靜靜立在桃花樹下,手上捧著一株紫色花蕊的草藥,那風一拂過,淺粉色的花瓣便飄落在她的裙邊。


 陸慎捂著胸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又忽地悠悠想明白過來,倘若她那時真的預備回洛陽見自己,又怎麼會寧肯在外面做村醫,也不肯回宮呢?


 他恍恍惚惚站起來,一時喜一時悲,忽聽得女兒的腳步聲,從門簾後露出個小腦袋來:“阿爹,就帶我出宮去放風箏吧。”


 他蹲下來,把女兒無力得抱在懷裡,阿昭望了望四周站立的侍從,不解:“阿爹,你怎麼了?”


 陸慎雙手微微發抖,去撫女兒的後背:“阿爹帶你出宮去玩兒,好不好?”


 阿昭不明所以,點頭如搗蒜:“當然好,當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