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39章 第 39 章

 蕭矜動作很快,一下就將茶葉梗穿在耳孔裡,順道給另一個耳孔也擦了擦藥膏,換了新的茶梗,這才讓她去睡覺。

 他熄了房中的燈,只留下一盞小燭照明,兩人各自回了床上睡覺。

 第二日晚上下學回舍房,陸書瑾就得到了一對銀製的小細杆,像是蕭矜找人特製的,她從沒見過這種東西,看到的第一眼時還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然後這對銀製的細杆就代替茶葉梗戴在了耳孔上。

 耳朵上多了一對東西,被光照還會閃一下,陸書瑾為了掩飾,便將平時都束起的發給放下來,一半綰成發包,一半垂下來遮住了耳朵。

 頭兩日,蕭矜見她不穿自己送的新衣,試探著問了兩句才發現陸書瑾打算將衣裳留到大年初一再穿,她甚至說出了一個準確的日期,顯然是經過認真考慮和安排的。

 但在蕭矜的強烈要求下,她只好換上了那件杏色的衣袍。

 杏色是淺淡但又很富有朝氣的顏色,陸書瑾將雪白內褂的扣子扣到最上頭的一顆,半遮細嫩的脖頸,杏色的衣袍套在外面,垂下來的烏黑長髮散在上乘的衣料上。她繫了一根白色的髮帶,長纓墜在肩頭,腰帶束著纖細的腰身,袍擺落在小腿靠下的位置,只露出一雙黑色的錦靴來。

 陸書瑾身上有一股沉穩的勁兒,從頭到腳都換了一身之後,乍然一瞧,還以為她是哪個富裕世家養出來的小公子。

 蕭矜將她細細看了好幾遍,越看越覺得滿意,領著陸書瑾去了學堂。

 他剛拆了線本應該再躺兩天,但他連著曠學好幾日了,也沒在城中鬼混,便不宜再躺下去,帶著傷去了學堂。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學堂,陸書瑾這一身行頭與之前天差地別,這一亮相頓時驚了學堂裡的人,紛紛驚訝地盯著她看,她縱使來之前有過心理準備,但盯著那麼多的目光也忍不住羞赧,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蕭矜落在後面,他一出現,學堂登時又熱鬧起來,紛紛喊著蕭哥朝他湧來,不出一會兒那後頭就圍滿了人,逮著他大肆吹捧讚揚火燒齊家豬場的事,三言兩語間將他捧成個大英雄。

 蕭矜笑著應下,對別人的諂媚欣然接受,儼然一副尾巴翹上天的得意模樣。

 陸書瑾收回視線,摸出書本來看,沒多久蔣宿就來了,他清楚陸書瑾手上沒多少銀錢,平日裡吃穿用度都摳門得很,必不可能買如此做工精細用料上乘的衣裳,當即明白是蕭矜送的,高興地逮著她一頓問。

 問完心裡又不平衡,跑去找蕭矜討東西去了。

 早課便在吵吵鬧鬧中渡過,陸書瑾合上書剛想休息一下,就有人在門口喚她,往門外指了指,“有人尋你。”

 她在學府之中並無其他朋友,先前有一個吳成運也因之前發生的事再沒來過學府,她想不到在這學堂之中誰還會來找她。

 陸書瑾疑惑地起身,正好與進學堂的季朔廷迎面碰上,季朔廷將她打量一番,笑彎了眼睛,“小狀元,這衣裳可還合身滿意?”

 她微微抿唇,知道蕭矜前段時間根本出不了學府,這衣裳是季朔廷買了送進來的,便道:“多謝季少爺,很合身。”

 季朔廷一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客氣什麼,蕭矜平日給你的銀子,你該花就得花,不必攢著,有什麼短缺的直接提,他保準給你買,這小子打七歲起就唸叨著要個弟弟妹妹,這麼多年也算是圓了心願了。”

 陸書瑾又想起蕭矜偷摸給他爹寫信,想讓他爹收自己當乾兒子的事,顯然這個想法他也沒瞞著季朔廷。

 正想著,季朔廷將臉一側,看向旁處站著的人,說道:“那個是你之前的朋友?”

 陸書瑾也跟著看去,發現一旁的樹下竟然站著好些日子不見的人,吃了一驚道:“梁春堰?”

 “就是他尋你,快去吧。”季朔廷說了一句,隨後走進了學堂之中。

 進去的時候,正看見蕭矜伸著脖子往外張望,他笑嘻嘻地走過去,“看什麼,恨不得把脖子拉成鴨脖?”

 蕭矜疑惑:“誰找他?”

 “甲字堂的‘小美人兒’。”季朔廷往他旁邊一坐,說道:“先前被劉全打得躺了許久,這傷好了沒幾日就找來了。”

 蕭矜自然知道他說的小美人是誰,梁春堰模樣陰柔,在海舟學府是出了名的,丁字堂這些人私底下就不三不四地叫他“梁美人”。

 “他找陸書瑾幹什麼?”蕭矜問。

 “我上哪知道去?你操心那麼多幹嘛?別人還不能有個朋友啊?”季朔廷瞥他一眼,說:“他們二人都是寒門學子,比跟我們更有話聊。”

 “我就問問。”蕭矜收回了視線,又像是不大讚同地說:“陸書瑾跟我也很有話聊。”

 另一頭,陸書瑾心中也奇怪,她與梁春堰雖然之前都在同一個甲字堂之中,但兩人一點交集都沒有,上回見他還是他被劉全打得不省人事被抬走,這好些日子過去了,瞧著傷是完全能好了,就是沒想到梁春堰會來找她。

 她站在梁春堰面前,隔了三四步遠的距離,問道:“是你找我?”

 先前在甲字堂,陸書瑾是一句話都沒跟梁春堰說過的,但卻對他印象很深,主要就是因為梁春堰長得漂亮。

 他膚色白皙容貌精緻,有一種很明顯的陰柔,加之左眼下有一顆烏黑的小痣,使得他整張臉都有幾分難以形容的美麗,若非是他身量夠高,聲音並不尖細,還真以為是個女子。

 梁春堰看著陸書瑾,忽而衝她躬身頷首,作揖道:“本該早點來謝陸公子,但前些日子因為些許事情耽擱了,致謝來遲,還望陸公子見諒。”

 陸書瑾納悶道:“你謝我什麼?”

 “先前在百里池多虧陸公子出手相救,否則我還真不知道當日能不能活下來。”梁春堰衝她露出個笑容,看起來有幾分靦腆,“我本想備上一份薄禮,但這段時日瞧病治傷,盤纏已然用光,這才空著手來,實在抱歉。”

 陸書瑾想起當日的事,擺手道:“不必謝我,當日不是我救得你,是蕭矜。”

 說起來她心裡還有些愧疚,因為當時她到百里池的時候,正看見劉全找梁春堰的麻煩,但由於她算計劉全必須要等到蕭矜到場,所以他們對梁春堰動手的時候,她無能為力只得躲在樹後看著,沒想到梁春堰傷好了之後會特意來謝她。

 梁春堰目光誠懇,“當日你能站出來喊停劉全的暴行,對我來說已是莫大的幫助。”

 陸書瑾笑了笑:“劉全那廝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日後你可安心繼續唸書了。”

 梁春堰也道:“我已聽說,不過此番來找你,是還有另一事。”

 她目露疑惑,梁春堰說:“聽聞你參加了下月初的神女遊街?”

 陸書瑾訝然道:“你如何聽說的?是蔣宿告訴你的嗎?”

 “並非,”梁春堰頗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紅了耳朵說:“前段時日夫子來找我,說雲城下月初有祈神祭,需得找模樣俊秀的男子去扮作神女舉行遊街祭,夫子說我容貌出眾,正缺神女一角,我受傷那段時日夫子對我關照頗多,我便不好推拒應下了此事,昨日聽聞你也在其中,所以才來尋你一問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