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履霜 作品

第 206 章 Chapter . 11

  “武裝偵探社的目的是什麼?”他問我。

  “……目的?”我被他問的懵了一下,半晌才反應了過來他的話,“噢……對、既然是恐怖分子的話,當然是會有目的的。”

  “但是末廣閣下。”我眨了眨眼,鮮血凝結在視網膜上,讓我的視野變得模糊不清,“這個問題的前提是——、”

  “偵探社真的是恐怖分子才行。”

  “偵探社的社員虐殺政府要員,人證物證俱全,唯一的倖存者如今也在接受調查詢問。”末廣鐵腸就像是在陳述事實一般平靜地對我說道,“武裝偵探社是危害國家與人民的罪人——這已經板上釘釘的事實。”

  “看到的並不一定就是真實的。末廣閣下,您在軍隊工作了這麼多年,想必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句話。”我停了一下,像是在給他思考的時間,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強按住自己紊亂的呼吸。

  “如您所說,偵探社並沒有策劃這些事件的動機,我們的社長也只不過是個不善言辭趕鴨子上架……好吧‘趕鴨子上架’這一點是我猜的。總之,我們的社長從裡到外就不是個當恐怖分子首領的料。光是經營我們這間不成氣候的小偵探社就足夠耗費他全部的精力了,實在是不可能再去費心費力地策劃什麼恐怖襲擊。”

  “不需要由他策劃。”末廣鐵腸定定地看著我,“據我所知,武裝偵探社裡有著一名驚才絕倫的偵探,以及犯下過幾百起惡性案件的前港口黑手黨幹部。”

  遠處傳來了嘈雜的警笛聲,想來是軍警的人要到了。末廣鐵腸和條野採菊這麼久也沒有回覆過消息,他們確實也該出動了。

  我嘴角微微上揚,朝他輕快地笑了。

  “是啊,我們有著這個世界上第一的名偵探,以及前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幹部。”

  “既然如此——、”

  “末廣閣下,如果武裝偵探社真的要犯下滔天罪行的話。你們真的認為自己發現的了嗎?”

  堅不可摧的裝甲車停在了寬闊的大路中間,手持護盾槍械的軍人訓練有素地包圍了我們,一名年幼的少女穿著與末廣鐵腸相同的制服,腰間別著白鞘的軍刀,叉腰站在了一輛裝甲車的車頂。

  “哇咔咔咔咔咔咔——”

  獨屬於幼女的清脆嗓音,但發出的卻是狂放不羈的猖狂大笑,少女粉色的髮辮在風中飛舞著,稚氣未脫的臉頰上帶著嬌蠻的神色。

  “條野!鐵腸!你們兩個也太沒用了吧!竟然被幾條小蟲子弄成這副醜態!在隊長從廁所回來之前,就讓我把這些傢伙的胳膊和雙腿擰下來,用來插花好了!”

  那是大倉燁子,獵犬之中的拷問專家,天真可愛的外貌下是令最兇惡的罪犯都顫抖戰慄的手段,無論是同伴還是敵人都對其抱以畏懼之心,在她的鋼鞭下沒有撬不出的情報。

  即使對這浩大的陣仗無所畏懼,但和軍方正面交戰顯然不是什麼明智之舉,萬一不小心重傷或是殺死了幾個人,偵探社即使之後平反了,也將會蒙上擦不掉的汙點。

  “撤退。”

  我抬手扯住了風生的袖子,順帶踢了斑一腳。風生會意地抬起了手,狂風從我們的身邊向著四面呼嘯襲去,洶湧的風浪掀翻了沉重的裝甲車和全副武裝的軍警。

  大倉燁子一手搭著刀柄,從裝甲車上翻身躍下,頂著猛烈的大風站在原地,像是插/進地裡的一杆旗幟,半步也決不後退,印著金屬徽章的軍帽被狂風席捲而去,玫粉的長髮高高揚起。

  末廣鐵腸橫刀擋在身前,寬大的披風在風中獵獵飛舞。他的視線半分不移地定在我的身上,清澈而堅硬的瞳孔裡閃爍著難以辨明的光芒。

  我看見大倉燁子的腿朝前邁出了一步,像是要靠近我們。風生的指尖動了動,我感覺到身邊的空氣顫動了起來,滿含殺機的氣旋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風中,伺機而出。

  ——唰!

  危險的氣流仍停在原地,從天而降的子彈先一步貫穿了大倉燁子的右肩。無法看見軌跡,甚至連聲音也半分沒有留下,只有沒入地面的半截子彈告知著在場的人剛剛發生了什麼。

  傷口處濺出的血花落在了那張可愛嬌嫩的臉上,大倉燁子露出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神情,繼而面帶暴怒地抬頭望向了天空。

  迴旋槳急速地轉動著,冷硬的黑色在夕陽裡折射著金色的光芒,一架作戰用的直升飛機堂而皇之地在高空之上盤旋著,機艙的入口處放肆地大開,穿著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一手抓著艙沿,另一隻手中拋玩著精巧的小物件,金屬的外殼在落日餘暉中閃閃發光。

  繩索從機艙中拋下,男人甩出了手裡的東西,那是無數的子彈,在重力操作之下如槍林彈雨一般鋪天蓋地而來,穿過了急旋的颶風,準確地命中了包圍著我們的軍警。

  “凜一!”

  機艙上的人影大聲地喊出了我的名字,漂亮的橘色鬈髮在風中狂亂地飛舞。

  恍若隔世的暈眩感在一瞬間籠罩了我,我來不及思考為什麼中也會記得我的名字,便手腳發軟地倒進了風生的懷裡。

  我仰起頭,卻看不太清他那張美麗而清冷的臉,視野裡只清晰地留下了那雙鎏金般粲然的眼眸,細細的豎瞳裡藏著野獸一樣危險的氣息。

  “帶走、那把刀,然後……上去。”

  我費力地低聲說道,口中湧出了一大口的鮮血,抬起的右手歪歪斜斜地指向了不遠處躺著的條野採菊。

  “嗯。”

  寬大的月白袖袍遮住了我的視野,鼻尖縈繞著的是記憶裡最為熟悉,如今卻有些遙遠而陌生了的氣息。就像是出了一趟遠門後回到家裡,打開房門的那一刻,那鋪面而來令人心安的氣息。

  我的視線與意識,一併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