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履霜 作品

第 217 章 Chapter . 8

  我朝身後一指風生,對他鄭重介紹道:“這位是風生,我們的管家、廚師、保姆、司機、清潔工,萬能的許願——噗嗚!”

  風生黑著臉一巴掌把我的腦袋拍到了桌上,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去死。”

  我掙扎地舉起一隻手,補完了最後一個字:

  “……機。”

  西格瑪:“……好的。”

  雖然看不見西格瑪的表情,但我清晰地聽見了他嚥了一口唾沫的聲音。

  費了老半天力氣,我才終於從風生的魔爪下解放了出來,扭頭就朝西格瑪問話:“所以為什麼陀思妥耶夫斯基自己不寫,要你來寫那句讓我消失的話?”

  西格瑪一怔,低頭思考了幾秒後,才答道:“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或許這是因為……在書頁上寫下的話只有形成一定的因果邏輯才能成為現實,然而讓一個人消失,這並不是在‘構築‘一段邏輯,而是在‘推翻’一段邏輯。”

  “所以?”我趴在桌子上看著他,腦袋有點疼,我懷疑背後的風生在扯我小辮子。

  “……推翻只需要暴力就足夠了。只要寫下這段話的人有著……特殊的力量,那麼即使只有一句話,或許也可以消除掉一個人的存在。”西格瑪說到這,頓了頓,“能夠否定書頁本身的力量,大概就是書頁自己。”

  他抬起頭,對上了我的目光:“而我就是從「書」裡誕生的人。”

  “噢。”我平淡地眨了眨眼,“這個我猜到了。”

  西格瑪身上的線都很新,他的外貌看起來也該和我年紀相仿了,但他身上的線卻新的和三五歲的幼童差不多,幾乎沒有什麼“老舊”的線。

  『可以,本質上還是個小孩,能養。』

  我在心裡盤算了一下。

  我的平靜反應似乎讓西格瑪有些不知所措,他端起了茶杯想要藉著飲茶的動作調整一下狀態,但卻在茶杯已經離開杯託了之後才發現杯裡的茶剛剛已經被他喝的差不多了,於是他顯得更加侷促不安了起來。

  “所以、我指的是、呃、那個……”分明還是在他自己的地盤上,但他卻一下子緊張得像是個第一次被拎上講臺講話的中學生,大腦的一片空白幾乎都寫在了臉上,“凜一小姐您也是——”

  這是他第一次念出我的名字,老實說其實還挺新奇的,而且西格瑪應該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樣,是個歐洲人,日語發音雖然還算標準,但也依然帶著些微的口音,最重要的是他……斷錯音節了。

  噗、

  有點可愛。

  我聽著他把「rin/ichi」,念成了「ri/ni/chi」,努力忍住臉上的笑。顯然陀思只給他看過我的資料,沒在他面前說到過我的名字,偶爾提及估計也是用“她”之類的代稱。

  我還在把剛湧上來的笑意努力憋回去,就聽見身後響起了節奏和緩的敲門聲。

  西格瑪立刻住口不言,變回了我最開始見到他時那副從容優雅的模樣,伸手按了一下手邊的什麼按鈕,於是敲門的人便推門進來了。

  還是剛剛出去了的那個荷官,他緩步走到西格瑪的身邊,將一張信箋一樣的紙呈到了西格瑪的面前,紙上印著天空賭場的標誌,顯然是賭場自己的用紙。應該是因為顧忌到我和風生也在,即使小聲傳話也不穩妥,索性把事情在紙上寫了送進來。

  秩序井然的簡直讓我難以想象,這只是一座在幾天前才被書頁創造出的賭場。運行之完善足以與邏輯上“大戰後所開設”的歷史相吻合。

  西格瑪在看完信箋上的內容後,對著荷官微微頷首:“讓客人先在三號待客廳稍等,我稍後便過去。”

  “是。”荷官俯身鞠躬,帶著信箋退出了房間。

  沉重的大門在我的身後緩緩合上,端坐在長桌另一側的西格瑪姿態從容不迫、優雅而鎮定地目送著荷官出去了。

  然後在門徹底關上的那一刻,臉色頓時難看了下去。

  “……獵犬的人來了。”

  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