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履霜 作品

第 217 章 Chapter . 8

  “「存在與消失」是比「生與死」更加深刻的因果線。”

  我摘下了眼鏡,千絲萬縷的紅線在我的視野中鋪天蓋地地蔓延開來,像是要將世界都纏進紅線織成的巨繭之中。

  “如果我真的消失了……”

  “那麼抹去了我的存在的你,就會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的痕跡。”

  在一片或明或暗、或鮮豔或陳舊的紅裡,那一條纏繞在青年脖頸間、散發著不詳黑氣的黑色線絲,就像是死神手中勾走亡靈的繩索一般,連接著我與他的靈魂。

  那是如同詛咒一般陰冷的因果之線,是將我與西格瑪在未曾謀面之時就緊緊連接的命運之線。

  我撿起桌上的槍,扣動了扳機。

  第四槍,仍舊是空彈。

  兩把槍,一把的子.彈在第四顆的位置,一把的子.彈在第五顆的位置,勝負就將在下一槍揭曉。

  我站在四散垂落的紅線裡,無數的線繩交錯縱橫,將這個房間分割成細小的碎塊,帶著令人窒息的密集感。這些線指引著賭場內眾人的命運,卻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手中所握住的人偶之線,無數人的命運都被那雙無形的手所牽動。

  只有我的身上,沒有一根蔓延向遠方的紅線。

  因為我看不見自己的命運。

  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看不見。

  “第五個問題。”

  我沒有放下手中的槍,在青年愕然的眼神裡,扣下了扳機。

  “西格瑪,你願意到我的這一邊來嗎?”

  子.彈在彈倉裡被摩擦滾燙,瞬息之間就該迸射出槍口,沒入我的皮膚,穿透我的大腦,然後從另一側飛出,最終在牆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彈坑。

  我的大腦會因為子.彈衝擊波而被攪的血肉成團,被火.藥燒灼的皮肉會留下焦黑的印記,視野漆黑、周遭寂靜,味覺最後感受到的應該是血液的鐵腥味,呼吸停滯,心臟也不再跳動,溫熱的身軀散去了最後的熱量,變得冰冷而僵硬。

  ——可是子.彈沒有射出槍口。

  它滾燙著、膨脹著、躁動著,積蓄滿了巨大的能量,卻又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卡在了彈倉裡。

  然後咔噠一聲,被轉輪帶去了下一個位置。

  我垂下手,甩開轉輪,在西格瑪呆滯的目光裡費了點力氣敲了敲,把彈倉裡唯一的一顆、已經轉過了膛的子|彈,倒了出來。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我抬起眼,朝西格瑪微微一笑,“第一、射出你手裡的下一槍,被顏料彈濺一身的顏料,輸給了我,然後成為我的‘奴隸’;第二,對我的這一個問題回答‘yes’,然後成為我這一邊的人。”

  “你要選哪一個?”

  西格瑪愣愣地張了張口,半天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像是個木頭……像是個花瓶一樣呆坐在那裡,盯著我手裡的槍和子.彈。

  安倍凜一,槍械殺手,只要我拿著槍,子.彈就別想不卡殼,沒有任何真槍能在我的手裡正常地把人一槍爆頭,除非我選擇直接用槍托把對方的腦袋砸個窟窿。

  棒,不愧是我。

  我洋洋得意地把槍和子.彈往賭桌上一丟,重新戴上了眼鏡,那些紛繁的紅繩便從我的視線裡盡數褪去,露出了世界最簡單的面貌。

  西格瑪:“……”

  他顯然意識到自己被我驢了,但他找不到任何翻盤的藉口,賭什麼是我提議他同意的,槍是他的地盤提供的,佔據主場優勢的人也是他,但是輸的人還是他。

  最重要的是,他打不過我們,不管是我還是風生,哪怕只是其中一個,他的人都打不過。

  “……那麼賭場呢?”他問我。

  “如果你想要的話。”我攤了攤手,“就算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來了也沒辦法收走這座賭場的,他最大的錯誤就是讓你在書頁上寫下了那行字。”

  “他現在要面對不是那一個「月見山凜一」了。”

  想到那個俄羅斯傳|銷詐騙犯,我冷笑了一聲。

  “——而是三點五個「安倍凜一」。”

  一個甚至足以在高天原斬殺神明的配置。

  “……”西格瑪放下了手裡的槍,十分乖巧地舉起了雙手做出了投降的姿態,“如果可以的話,請在每天的下午茶裡給我多準備一碟曲奇,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