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上心頭 作品

第 129 章 可能是想要在我沒...

 霍檀道:“那名班主已經被嚴刑拷打,就連刺殺和邪祟的事情都吐露了實情,關於這盞燈的事情,他沒有必要騙我。”

 “聽他的意思,吉慶班做這買賣已經多年,他對各地的黑市都很熟悉,對於會去黑市的人,他多少也有數,老太太那種一看就不是常客,這也是他們最喜歡做生意的人。”

 “況且,他也知道老太太的身份,因此就故意引誘她買燈。”

 黑市畢竟不是好地方。

 能不去自然是不去的,雙方都不認識,一錘子買完就走,是最好的狀態。

 故而當老太太三番五次在黑市上看時,班主找準機會,開始推銷自己帶的貨物。

 “其實吉慶班主當然知道白頭煞的功效,可當老太太找想要的東西時,他就直接推薦了那幾盞燈,告訴老太太那燈久了會讓人不孕,也會讓人孱弱,至於致死的事情,他一個字都沒說。”

 說到這裡,霍檀甚至笑了一下:“你看,老太太一開始也沒想殺了我們,多麼慈悲啊。”

 聽到這裡,崔雲昭也嘆了口氣。

 霍檀一早就對老太太沒有任何念想了,只可惜老太太佔著身份,若是忽然病亡,旁人肯定要說閒話。

 如今官場之上,霍檀看似順風順水,卻也如履薄冰。

 呂繼明都能在這樣風光的時候折戟,霍檀就更不能掉以輕心。

 霍檀問:“老太太最近如何?”

 崔雲昭就道:“還算老實,不過因為這盞燈,老太太開始夜不能寐了,如今白日裡的氣色也很差,記性也沒以前好了。”

 對於老太太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白頭煞的功效是立竿見影的。

 或許等到年底,老太太可能就要發瘋了。

 崔雲昭頓了頓:“十一郎對老太太特別關心,每隔幾日就要去看看,有木婆子盯著,沒什麼大事,老太太也不怎麼同十一郎說話。”

 霍檀應了一聲,道:“你看顧著十一郎,若是有什麼不妥,你直接同阿孃和阿姐說。”

 崔雲昭點頭:“我知道的。”

 “十一郎如今瞧著倒也還算不錯,平日裡都很刻苦,武學也有所長進,應當是沒什麼問題的。”

 霍檀道:“這孩子,有些太擰巴了。”

 他嘆了口氣,道:“先不說他。”

 “說回這盞燈的事情,黑市買賣本就是雙方自願,所以彼此都不會過問,當時那班主開價要五十兩銀子,老太太同他砍價,最終以四十五兩成交。”

 “不過班主記得,老太太問了他一個問題。”

 “她問班主還有別的燈嗎?能殺人於無形的。”

 聽到這裡,崔雲昭後背發涼,只覺得毛骨悚然。

 “她想要做什麼?”

 霍檀垂下眼眸,道:“可能是想要在我沒用之後,直接殺了我。”

 說到這裡,霍檀握了握崔雲昭的手,讓她安心:“班主說沒有那種燈,若是有,也會賣出天價去。”

 崔雲昭鬆了口氣。

 這幾日她想了很多,才意識到前世今生已經大不相同了。

 前世沒有剿滅花郎君,也沒有刺殺呂繼明,更沒有早早就把白小川抓出來,以絕後患。

 老太太沒有給霍檀下藥,她也不知老太太毒害過她們,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重生回來的種種改變。

 崔雲昭清晰記得,這個吉慶班在前世依舊活躍於汴京,不過那個時候,呂繼明已經戰死了,因為呂家內鬥厲害,以至於家族敗落,最終沒能成事。

 或許,前世沒有長安渠渠,呂繼明也不會成為觀察使,更不可能鋪張地宴請賓客。

 因為他們剿滅花郎君等邪祟,逼的吉慶班隱藏不住,才動手刺殺呂繼明。

 歸根結底,他們雖然恨呂繼明,若不是活不下去,大抵也不會當眾刺殺,不留任何餘地。

 還是被逼上了絕路。

 那麼前世的時候,吉慶班和這些邪眾們,又在汴京做過什麼事呢?

 他們隱藏在暗處,就如同陰溝裡的老鼠,做著攪亂和平的勾當。

 或許,他們做過更多的事情。

 只是都潛藏在暗處,讓人不知罷了。

 想到這裡,崔雲昭便看向霍檀。

 霍檀已經吃完了晚食,正在喝茶潤口。

 忙了這幾日,他瞧著又有些清減,眼底也有些青灰,顯然已經幾日沒有睡好了。

 此時此刻,崔雲昭更是堅定了內心。

 從白小川開始,這些害過他們的人,一個都不能有好下場。

 只要堅定內心,踏實向前,就能找到出路。

 也會慢慢尋找到未來的康莊大道。

 或許過程依舊艱辛,需要血淚澆灌,可最終的結果一定是好的。

 否則她的重生就沒有任何意義。

 這一刻,崔雲昭冥冥之中又有感悟。

 她的重生,並不為她自己,可能也不為霍檀或者霍家崔家。

 往大里說,為的大抵是天下蒼生,國運流年。

 或許,前世在她死後,真的發生了什麼大事,以至於欣欣向榮的國運忽然崩斷。

 想到這裡,崔雲昭握住了霍檀的手。

 “梵音,你一定要保重自身,你在,我們就都能好好的。”

 霍檀回握住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裡,手心的溫度溫暖了彼此。

 此刻已經到了子時,外面月朗星稀,寂寥無聲。

 夫妻兩個點了一盞油燈,對坐窗前,無聲訴說著情話。

 那可以說是情話,亦或者又是承諾。

 霍檀道:“皎皎安心,沒有達成所願,我是不會放棄的。”

 “我會握緊你的手,陪你一路走到最後。”

 崔雲昭看著他,嫣然一笑。

 她說:“你已經你想要了要如何做嗎?”

 霍檀點點頭。

 他偏過頭,目光看向窗外的皎月。

 月色那麼美,一如名叫皎皎的她。

 霍檀從參軍第一日,就堅定了信念,一步步走下來,永遠不會回頭。

 他聲音沉穩,擲地有聲。

 “既然呂將軍重病,不能權知伏鹿,那便換個人。”

 “我知道,很多人都盯著伏鹿這塊肥肉,可對我來說,它是我如今的家,我的家人也都在這裡,我不會讓外人染指這裡。”

 “軍中三名刺史、二十名指揮皆一起上表,擁戴馮將軍為代轄觀察使。”

 “在我回家之前,郭節制已經下達軍令。”

 “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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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確實是崔雲昭沒想到的。

 “怎麼會呢?那麼幾個伶人,就能在將軍們的包圍下傷害觀察使?”

 崔雲昭這樣想,也這樣問了。

 霍檀又嗅了嗅她身上熟悉的香味,這才覺得緊繃的心微微鬆弛,慢慢緩過神來。

 “出事之後,我們立即就把吉慶班所有人等,操辦此次宴席的所有呂家家僕,以及檢驗搜身的所有親兵一起捉拿。”

 霍檀的聲音很低沉,卻不徐不慢,一點都不焦躁。

 他很平靜訴說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這件事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刺殺。”

 霍檀一錘定音,道:“經過嚴加審問,吉慶班所有還活著的殘黨盡數招供,他們就是奔著刺殺呂繼明,才來的伏鹿。”

 “安排此次宴席酒水的兩名管事被他們用重金收買,在酒中放了少量的軟香散。為了怕事情牽扯太大,被下了藥的酒只端給了主桌,我們喝的酒都是無礙的。”

 所以當時那些將軍們才醉的那麼厲害,走起路來東倒西歪,看起來腦子也迷糊得很。

 “另外,為吉慶班搜身的親兵指揮,之前在蘇家見過的那名鄒指揮,他也是吉慶班的內應,在給吉慶班搜身檢查時,特地把一箱裝滿真兵器的箱子漏掉,偽裝成道具被送了進來。”

 想要進入觀察使府唱戲,不可能什麼東西都往裡面帶,肯定要經過搜身和檢查的。

 這也是眾人會放鬆的原因之一。

 誰能想到問題就出在呂繼明的親兵身上呢?

 這整個環節簡直是天衣無縫,沒有一丁點疏漏。

 唱戲用的道具,有時候為了逼真,也用真鐵製作,但都是不開刃的,用起來好看,也不會出意外。

 當時那些伶人拿著那些真刀真槍上了前來,大家都沒有過多留意,伶人本就經常拿著道具兵刃,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也正是這個習以為常,讓人鑽了漏洞。

 “呂繼明身上中了兩刀,傷及肺腑和心脈,如今只能靠金貴藥物續命,不僅不能起身,說話都費勁了。”

 “是小鶯歌傷的他?”

 霍檀點頭:“是。”

 “那位小鶯歌看起來柔弱,卻一直在練習殺人手法,那兩刀刺得快狠準,就連呂繼明也沒躲過,是看準了要讓他死的。”

 “最後的結果你也看到了,如今呂繼明重病,不能起身,郭節制震怒,要求全程下令搜捕殘黨,務必要把所有餘孽都捉拿歸案。”

 崔雲昭點點頭,最後問:“為什麼?”

 霍檀先是笑了一下,旋即卻嘆了口氣。

 “因為花娘娘和花郎君。”

 崔雲昭愣住了。

 怎麼兜兜轉轉,還繞不開這裡兩個邪祟。

 “那兩個邪祟?不是都清繳了嗎?”

 霍檀點頭,他思忖片刻,才道:“當年在岐陽時,郭子謙下令剿滅花娘娘及其邪眾,當時吉慶班還不叫吉慶班,叫喜福班,他們大多數人都是北地逃難來的流民,只能流入下九流維持生計,所以信奉花娘孃的很多。”

 “那時候負責此事的是呂繼明和我父親。”

 霍檀說到這裡,拍了一下崔雲昭的手,讓她稍安勿躁。

 “我父親的事情稍後再議。”

 “呂繼明的手段非常狠辣,只要找到邪眾就用酷刑拷問,

以至於無辜者也被牽連,吉慶班裡面有不信花娘孃的,也有家人死在那一場清繳中。”

 “所以,他們怨恨呂繼明。”崔雲昭嘆了口氣。

 霍檀吃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是的,他們一直怨恨呂繼明,不過在岐陽他們元氣大傷,就只能蟄伏下來,後來呂繼明調任博陵,博陵因為多年的太平,信奉邪祟的少之又少,又有本地比較流行的幾家戲班,他們在博陵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便只能忍耐。”

 “誰知道,呂繼明調來了伏鹿。”

 伏鹿這裡繁榮,水路亨通,故而百姓對南來北往的新鮮事都很接受,尤其是北地的戲班子,即便唱腔特殊,他們也很追捧,讓吉慶班慢慢發展了下來。

 “不過吉慶班的人知道不能著急,一直在養精蓄銳,他們多方打探,發現伏鹿也有邪祟,沿用的就是花娘孃的丈夫花郎君的稱號,於是他們便跟那些邪眾一拍即合。”

 “暗地裡勾結各方勢力,試圖收買呂繼明身邊的人。”

 崔雲昭搖了搖頭:“邪祟真可怕。”

 邪祟崇拜,會讓人失去理智,也讓人不分善惡。

 一旦陷入魔障裡,就很難回頭了。

 吉慶班的人真的很有耐心,他們來伏鹿已經有半年,現如今已經到了九月初,他們才終於找到了動手機會,真的很厲害。

 “當時收尾時為何沒有發現他們?”

 崔雲昭問了這個問題,然後就拍了一下手:“是我著相了,是鄒指揮對不對?”

 霍檀終於鬆開眉心,淡淡笑了一下:“對,孺子可教也。”

 這裡面有個關鍵人物,就是最近被呂繼明提拔為新秀的鄒峻嶺,也就是呂繼明身邊的親兵指揮鄒指揮。

 “經過我們嚴刑拷打,鄒峻嶺招供了。”

 “他說自己的父親母親當年在岐陽時牽扯進花娘娘一案,被嚴刑拷打至重病,最後呂繼明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放他們歸家。”

 “鄒峻嶺說,當時他父母全身骨骼盡斷,回去後痛苦不能自己,最後趁著他不在家雙雙自殺了。”

 霍檀忽然笑了一下。

 “你猜呂繼明為何重用他?就是因為覺得他可憐,父母雙亡,自己又幫過他,所以覺得鄒峻嶺會感恩戴德。”

 怎麼可能呢?

 鄒峻嶺的父母就是因為呂繼明而死,他甚至會以為呂繼明是在排除異己,是故意而為。

 多麼愚蠢的人,才會把害了自己父母的人當成恩人?

 “早年間鄒峻嶺一直都是呂繼明身邊的親兵,幫他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如此五六年過去,呂繼明已經當上觀察使,似乎已經忘記了過去的所有。”

 “他便把鄒峻嶺提拔上來,做了親兵指揮。”

 這一切看似那麼合情合理,卻又透著呂繼明的自大和囂張。

 他可能從未想過,親眼看到父母自縊的鄒峻嶺是什麼心情,他會多麼痛苦。

 “他在呂繼明身邊蟄伏多年,就是為了這一日,所以當吉慶班一找上來時,他立即就同意了,沒有任何遲疑。”

 霍檀忽然握了一下崔雲昭的手,抬眸看向他:“你猜,吉慶班和他之間的中間人是誰?”

 崔雲昭眨了一下眼睛。

 有個名字忽然呼之欲出。

 “白小川?”

 霍檀笑了一下:“娘子真聰明。”

 崔雲昭淺淺呼了口氣。

 前世今生兩世的記憶,讓崔雲昭對白小川此人一直疑慮重重。

 之前在博陵時,他就表現的很奇怪,尤其是他出手太過闊綽,完全不是他這個普通長行能承擔得起的。

 後來正巧出了索賄事件,霍檀便把他挪出自己的麾下,之後他幾乎消失在崔雲昭的生活裡。

 崔雲昭不知道他背後究竟有什麼事,也不知道前世究竟發生了什麼,所以她便按兵不動,等白小川再度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