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七、武王平叛

 兩旁的官員聞宣,欲跪地接旨,回頭看了看,見鬥緡無動於衷,便也沒有動。呂卓連宣了三遍,鬥緡道:“你不要狗仗人勢在這裡大喊大叫了。爽快點,來幹什麼的?” 

 呂卓道:“如今新都工地缺糧,卑職奉大王之命前來催糧!” 

 鬥緡道:“寡人這裡遭受了那麼嚴重的蝗災你難道沒聽說嗎?沒有,你上別處要去吧!” 

 呂卓道:“卑職明白了,看你這身穿戴,並已稱孤道寡,自立為王,顯然是不把大王放在眼裡。你不肯給糧也罷,卑職這就回去稟報大王,給還是不給,只能由大王定奪了,卑職告辭!” 

 鬥緡王袍加身稱孤道寡自立為王的事很快傳到楚都。熊通大怒,謂鬥伯比說:“鬥緡這小子無法無天。寡人派呂卓催糧,其實也是有意警醒他,給他一個臺階下。這傢伙不知進退,竟敢在寡人的眼皮子底下稱王稱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是令尹的親侄子,鬥令尹,你說該怎麼辦吧!” 

 鬥伯比忙跪在地上,慚愧地道:“是臣用人失察,臣願領罪,請大王降罪!” 

 一旁的鬥祁、鬥廉、鬥谷於菟、鬥班、鬥梧等人見狀,也一起跪在地上。鬥廉疾惡如仇,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連聲奏道:“鬥緡身沐王恩,不知恩圖報,卻居功自傲,夜郎自大,無法無天,竟敢在權地稱王,不知天高地厚。他既已成國賊,雖是臣等的親兄弟,臣等從此與他情斷義絕,不再認他是哥哥!” 

 熊通道:“各位卿家快快起來。令尹和各位卿家忠心耿耿,何罪之有?寡人還沒有昏聵,更不會幹珠連九族的蠢事。他鬥緡對不起寡人,是他自己的事情,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寡人是要你們替寡人想想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鬥伯比道:“臣懇求大王準允,讓臣走一遭,如能說服鬥緡,帶他前來領罪。如果他執迷不悟,再率兵征剿,不知大王以為如何?” 

 熊通道:“他一二再、再而三地抗旨,又殺了箴官管琰,足見此人登峰造極、利令智昏已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連寡人的旨意他也敢違抗,他會聽你的?如果他孤注一擲、狗急跳牆怎麼辦?寡人豈能放心讓你一人孤身涉險?寡人決定御駕親征,二次伐權!” 

 這年十月,武王熊通以觀丁父為將,於奇、屈重為副,率十萬雄兵殺奔權地而來,鬥廉同往。 

 伍子箕的這番話,好比一塊巨石投入水中,在鬥緡心頭激起一道道貪慾的狂瀾。還有什麼比為君為王、稱孤道寡做人上人的感覺更好的?在這之前,他也曾有過這樣的奢望,只是由於那樣的奢望對他來說過於遙遠而不得不有所收斂。經伍子箕這麼一說,他便信以為真,還以為上蒼真的掉下餡餅,豈有不受之理?不受就是違背天意……這天晚上,鬥緡翻來覆去久難成眠,一閉上眼,眼前浮動的不是白天在新權尹府後面見到的白虹貫日的情形,就是晶亮的王冠和耀眼的王袍,還有伍子箕對他的名字的那番解說。可他就是沒有想到,在他名字的旁邊還有一個絞絲,那是一根可以要他命的帶子,如果他敢為君為王、稱孤道寡,就有可能被旁邊的繩索勒死的危險這一點伍子箕沒有說,他也沒有想,他心中只有急劇膨脹的貪念與近乎瘋狂的慾望。 

 而對伍子箕來說,身為亡國遺老,豈肯甘心滅國的失敗而苟安於現狀?他其實連做夢都想復國、都想報復仇敵楚國、都想再回到過去,但他又知道單憑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達到目的,於是不得不在楚人中尋找代理人,新任權尹鬥緡便自然而然地成為他的首選。 

 見鬥緡被說動,伍子箕不覺暗暗高興,回宮後立即將事先準備好的王冠王袍送到鬥緡面前。鬥緡也不推辭。伍子箕親手替他把王冠王袍穿好戴好,然後用欣賞的口吻道:“嗯,正合身,果然比權尹的官袍氣派多了!” 

 第二天早晨,鬥緡竟然穿戴王冠王袍到權尹府來面見屬僚。管理賦稅的官員張碩道:“權尹大人在上,不知今日為何這般裝束?” 

 不等鬥緡開口,伍子箕立刻站出來說道:“前些時新尹府的後面出現白虹貫日的天象,此乃帝王之象,並且正應在權尹大人身上。何況權尹大人這只是試穿一下,有何不可?” 

 箴官管琰道:“不可、不可!常言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楚地豈能有二王?至於白虹貫日的天象,乃是地之陰氣所聚,達到一定的程度便自行釋放出來。這是一種自然現象,怎麼能同所謂帝王之象聯繫在一起呢?分明是有人用妖言蠱惑大人,大人千萬不能上他的當!” 

 鬥緡道:“本官知道了,本官心裡有數,今天的事就議到這裡,各位散了吧!” 

 隨後的幾天,鬥緡天天穿戴王袍王冠入宮議事。張碩道:“權尹有野心,他這樣做不打緊,將會給權邑帶來災難,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