翃洺 作品

第172章

 “直到前幾日,才聽到了消息。說是徐懷義扯的關老師?” 

 溫言奇點了點頭,“徐懷義可能是想立功自保,看架勢一進去就說了,省紀委也找了關老師……” 

 “扯了多少?”。孫立突然問。 

 溫言奇看了看孫立,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二百!”,孫立臉色一驚,縱使刻意壓低了嗓門,但聲音仍舊不小。 

 “不不不,是二十!”。 

 “二十?”。孫立的臉色又變成了疑惑的樣子, 

 溫言奇便說:“是二十。說是直接給了關老師……,關老師後面也認了。”。可看孫立疑慮的臉色,心想是不是和他聽到的不一樣,還是又有了新的變化,忙問:“你聽到的是什麼?” 

 孫立搖了搖頭說:“我沒有聽到具體的數字,但很明確的說是徐懷義扯的的事。” 

 “哦……”,溫言奇心裡長舒了一口氣,沒有變化就好,如今再節外生枝不是雪上加霜要人命的事嗎? 

 “我說……”,孫立往溫言奇跟前湊了湊,壓低了嗓門說:“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麼奇怪?”溫言奇不解的問。 

 “二十!”,孫立比劃著手勢,“一個省委常委,省會市委書記,因為老婆的二十萬,就非處理不可?” 

 溫言奇一時沒明白孫立的意思,更不明白他口中的非處理是個什麼意思? 

 反問道:“徐懷義已經攀扯上了關老師,紀委也繞不過去吧?你聽到的處理是什麼處理?” 

 孫立還是搖了搖頭,“東西是關老師拿的,她也認。雖說是章書記的愛人,你會理所應當的認為章書記是知情的,反過來說,又有什麼證據證明章書記是知情的?辦案都要講證據,不能想當然吧?” 

 “而且,你想想,一個副省級的高級幹部,真是老婆揹著自己拿的,二十萬而已。叫個事?” 

 “好吧,往大了說,確實是個事,違反了廉政紀律,違反了組織原則!又怎麼樣呢?不考慮實際情況?不講國情?你聽過哪個類似的人,因為區區二十萬被正大光明的處理的?充其量一個處分而已,只要沒扯出來別的事,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這……”,溫言奇被孫立一連幾個問題問的一時語塞。想想他說的似乎也對,確實沒有聽說過像章書記同樣位置的人,會因為這樣一個情況被處理。按孫立說的,就算處理,也只是個處分,不會牽扯到其他。問題是章書記口中的降職,不也是處分的一種麼? 

 便說:“我聽說可能給章書記一個降職處分” 

 孫立更加不解似的,又問:“為什麼不是警告或者嚴重警告之類的,非要降職不可?況且降到什麼級別才算?” 

 “這就不知道了,我也好久沒有消息了,知道的不比你多。”溫言奇無可奈何的靠在了沙發上。 

 孫立這才說:“我聽說省委的意見有分歧,當然,這個主要看上面的意見,但省委的意向也不能忽視。” 

 聽他這樣說,溫言奇忙問:“省裡什麼意向?” 

 孫立毫無表情的說:“有人主張到此為止,給個差不多的處分。有人主張再查一查,確實沒有其他問題,降到正廳級,去人大或者政協。 

 “如果是第一個,當然再好不過了……”溫言奇不由自主的說。 

 “非要處理的話,第一個自然是好的。”孫立冷冷的笑了笑,“在我看來,這樣一個問題都要大費周章的處理,那前幾任又怎麼說?都乾淨的不得了?我看不一定的很,只是章書記遇上了。而且,聽說現在的意見,更傾向於後者。” 

 “先不論其他,你知不知道這個再查一查的後果是什麼?誰來查?怎麼查?” 

 溫言奇當然明白,孫立口中的第二種結果就是不可收拾的局面了。也當然明白,無論是省紀委還是更上層的紀委。所謂的查一查,聽的輕巧,背後必定是混亂、不堪、不可想象、一塌糊塗…… 

 “上面不會因為這樣一個線索來人吧?”。溫言奇與其說是吃不準,不如說是希望上面不要來查。 

 孫立說:“我和你想的一樣,也必定是這樣,僅僅因為這樣一個問題,上面不會派人來,畢竟還有更多的大案子等著他們。若是這個說法落實了,核實應該是委託省紀委。但,即使這樣,也說明局勢有不可控的風險……” 

 哎……溫言奇似乎嘆出了肺裡所有的空氣。是啊,孫立說的一點沒錯,真若是那樣,誰也不能預判事情的走向了。也許過一遍就算了,也許嚴查實問整出些問題,什麼可能都有的前提下,就是什麼辦法都沒有。 

 “言奇……”。孫立無力的靠在沙發上,頗為感慨的說:“我這個人大本事沒有,但也算是講情義的人。當年如果沒有章書記的力保,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混日子。雖說兩辦來回的折騰,但總算是沒有離開圈子。其實話說回來,就算當年沒有出那檔子事,我也看的透徹,楊兆文那個縣委書記,肯定是接不了的。再兜兜轉轉,撐破天了到市裡哪個清閒部門等退休,怎比得了現在的黨辦主任?不誇張的說,沒有章書記,就沒有我孫立的今天!” 

 “不瞞你說,得知這個消息後,我設想了很多種方法,甚至想過能不能同王力書記說說,畢竟他原本是王全勝的秘書。如果能打個招呼,想來也能起些作用。但再一想,我去說,算什麼?人微言輕啊,更何況我孫立都能知道的事,王書記怎能不知道?若是想打招呼,又何必我來說?若是不願開這個口,我說不說的又有什麼意思?” 

 聽孫立這般說,溫言奇也有些感慨,都說官場無朋友,也一度認為是對的。可這麼些年過來,越來越覺得什麼事都不會太絕對,太極端。無論什麼場,什麼圈子,該有的還是會有,只不過你不願意相信,或者不敢相信而已。就像眼前的情形,遠在明都的章書記會想到麼?即使孫立做不了什麼,總歸有人為你擔心著。 

 孫立說的是對的,身處王力的位置,所聽到的情況只能比自己和孫立更為詳盡。但他卻不說,也不問,哪怕自己送上門。 

 希望王全勝打個招呼的事,也同章書記親口說了,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好時踏破門,背時無人問。又何必低三下四的去求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呢? 

 都說隔行如隔山,這才是至理名言。就像現在的窘況,自己在縣裡呼風喚雨,孫立在市裡左右逢源,一說到章書記的事,還不都是兩手一攤,毫無對策,毫無能力?畢竟隔的太遠了,兩個正縣級的下屬,想破了腦袋想管副省級的領導,不是難於登天嗎? 

 溫言奇說:“前段時間,我去看過章書記,你剛才說的那個方法,我也同他講過,他不願意開這個口……” 

 孫立像是預料到了一樣,嘆了口氣說:“都說盡人事、聽天命。你我連盡人事都做不了,只剩下聽天命了……” 

 茶色早已濃重不堪,像極了咖啡。溫言奇盯著這混沌不清的顏色,腦袋裡模糊不清的出現另一個現象,但又說不清。便隨口問了一句:章書記的事,市裡還有誰知道? 

 孫立想了想答道:“書記市長還有其他市領導應該是知道的,再往下就說不清了,估計有很多人。” 

 “蘇梅呢?”溫言奇又問。 

 “知道。”孫立毫不遲疑,“有些事,還是蘇梅同我講的……” 

 “哦……”,溫言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市領導是知道的,蘇梅也是市領導,而且是常委之一,怎能不知道?這樣一想,每個市領導都有自己親近的人,再往下,知情的圈子只會越來越大。怪的是,傳了這麼大的圈子,這麼長的時間,目前為止,僅僅孫立問了自己。別人為什麼不問呢?他們可以私下交流,卻交流不到自己這裡來? 

 溫言奇心裡空落落的。隨著章書記來,看著章書記走。本以為過了很久,又做了些事,總可以分而視之,現在看竟是個錯覺。長林的人又將自己劃歸到了章書記那裡,哪怕是蘇梅……但溫言奇也明白,她和別人還是不同,別人多半是避嫌,蘇梅可能就是不忍了。但即使是這樣,被孤立的感覺還是讓溫言奇覺得百般不適。 

 “你說……這事是不是透著邪性?”孫立打斷了溫言奇的胡思亂想。 

 “什麼邪性?”,溫言奇不明白。 

 孫立搖了搖頭,“有些事我始終覺得不對勁,但表面上看似乎又很正當。不是我陰謀論,總覺得章書記的事,是有人故意造成的!” 

 溫言奇剛要開口,卻被孫立制止了。 

 “我知道你想說徐懷義交。可徐懷義被搞進去多久?還差幾個月就一年了!我可是聽說他進去後連一個星期都沒頂住,該說的不該說的,交待了個底朝天,包括許多紀委都沒有掌握的事,這種前提下,你認為關老師的事,他忍了幾天?” 

 “剛才你說徐懷義為了立功,這我不贊同。說的快,就說明他明白自己的事有多大,所以不抱幻想,不如都說了,好落個坦白交待的樣子。那麼,關老師的事不也是其中之一?” 

 “好,就算他起先交待的都是自己的事,那也拖不了如此之久。你在雲州,有些事可能不清楚。徐懷義進去後,從市裡到區裡,再到文州,頻繁叫人的時間也就是兩個多月時間。以後,幾乎市裡範圍內,就我所知,沒有再叫任何人。這能不能說明徐懷義的線索核實完了?” 

 “如此情況下,我們將時間放長些,關老師的事不會晚於三個月。就是這樣算,距離你說的時間,也有近半年。紀委會這麼拖沓?或者說,因為章書記的級別問題,要請示高層,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至於請示這麼久或者批覆這麼久?”